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街上人竟然比白天还要多了些,君华牵起姜水的手道:“别走散了。”
姜水笑着点头。
人群拥挤,她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投针验巧的台子设置在一处池塘边,与姜水一同闯关的六名女子中也只有一个人通过了,姜水看着自己面前碗中沉底的数十根银针泄气道:“果然我是个粗人,做不来这些细致功夫。”
君华淡淡一笑:“前面还有穿针取巧的比试,要不要一一试试?”
姜水兴致缺缺,只见不远处人群中两位女子同时出声:“我穿过了!”
姜水看清楚其中有一人是妧妧,还有个红衣艳艳的姑娘。
姜水笑道:“妧妧向来心灵手巧,那边还有放花灯的,君华我们也去放一盏吧。”
这边妧妧正扭头打量着旁边跟她一同穿过针线的姑娘,见那姑娘也在看着自己。
只听得有人道:“这比试规矩是谁先穿过针线算作赢,不过两位同时通过,应该怎么算呢?”
又有人道:“这位红衣女子是雍州州牧的女儿郑媛媛,这位黄衣姑娘还是不要争了吧,不过是盏花灯而已,值不了多少银子。”
承黄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这比试本就应公平公正,怎能因为身份地位,奖励几何随便决定胜出的人。”
妧妧一叉腰,她还是魔界大将军的女儿呢:“对啊,本来就是比试,既然我俩同时胜出,若抉择不出谁先谁后再比试一轮就罢,这位陈姑娘,你愿意吗?”
红衣姑娘点头,眼里带了些挑衅道:“当然,本小姐奉陪到底。”
只见又一个粉衣姑娘急匆匆跑来,附在红衣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登时皱起眉头,不过还是镇定下来道:“本小姐时间有限,快开始吧。”
妧妧微笑点头,旁边立刻有锣鼓声响起。
两位姑娘同时开始穿针引线。
妧妧这边不慌不忙,把那枚银针举过头顶,透过昏暗的月色几番试探,没过多久就穿过了,她高兴地转身面对人群:“我赢了!”
承黄与她两手相击,只见那红衣姑娘垂头丧气地拉着同伴离开了。
妧妧捧着那盏花灯与承黄并排走在街上,街上影影绰绰,热闹极了,她却没来由地沮丧了起来:“你说,除了身份地位,世间是不是还有许多无法逾越的鸿沟?要不然为什么那些人一听那姑娘是州牧的女儿,便要我放弃这花灯?”
承黄与她对视,也发现了她眼里的悲伤浓浓的,像这皎洁月色也化不去的黑夜,他问道:“妧妧姑娘可是有什么执念?”
妧妧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算执念,算……妄念。”
承黄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安慰她道:“执念也好,妄念也罢,我相信世面没有无法攀得的高山,亦没有无法逾越的鸿沟,任何事情都是事在人为,努力了才算数,即便最后心愿未成,事后想来也不会有那么遗憾了,妧妧姑娘,不要灰心。”
见她低头看着花灯不语,承黄又道:“听说人间总是放花灯来祈求心愿得成,妧妧姑娘不妨试试,心里有个寄托也是好的。”
妧妧叹了口气道,掂了掂手中的花灯:“我的愿望,放花灯没有用。不过,既然是辛苦赢来的,那就去把它放了吧。”
每次伤心难过,姜水几句话就能把她哄开心,所以姜水才每每抱怨照麟不会哄女孩子。
其实妧妧向来是个心性坚定又洒脱的姑娘,只有在照麟这件事上,几百年不肯放手。
姜水手里的花灯被君华放上了一盏小小的正在燃烧的蜡烛,映的两人的脸都是红红的,君华看着池中无数明灭的花灯道:“许个愿望吧。”
姜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凡人许愿的样子她见过,接着她微笑道:“希望父君身体健康,希望照麟平平安安,希望妧妧得偿所愿,希望君华早日成仙,希望赤翡减肥成功,希望姜水永远漂亮!”
君华被她繁多的愿望逗笑:“那么多愿望啊?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姜水撇撇嘴:“无所谓,凡人许愿是希望神仙听到,助他们心愿达成,但我的愿望神仙办不到,说出来也无妨。”
“我的愿望只说给你我听,那你呢?你有什么心愿?说不定神仙听到了,会满足你呢?”
君华微微一笑,假装思考道:“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啊,希望姜水永远漂亮!”
姜水问道:“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为什么还说出来?你是不是想让我变丑?”
君华笑着躲开她伸来作乱的双手,急忙转移话题:“快快快,再不放出去,蜡烛该灭了。”
这厢正闹着,听得对岸妧妧一声:“小水。”
四人在木桥上碰头。
妧妧打趣道:“看来你俩玩得挺开心啊?”
姜水回道:“你们也挺开心的吧,我看见你和一个姑娘赢了比试呢!”
妧妧笑道:“嗯,是挺开心的,还赢了一盏花灯。”
姜水又礼貌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承黄点头:“我也很开心,许久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说话间桥上突然变得拥挤,不少行人经过他们。
有人嘴里念道:“州牧大人第一次参加兰夜逗巧的活动,原以为彩头是金银珠宝,没想到是金枝玉叶啊!”
另一人回道:“是啊,听说好多人去登那畅春阁的坐台,八十米多高啊,一男子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登顶了,拿到了州牧放置的菱藕,多好的事啊,州牧大人家缠万贯,州牧女儿貌若天仙,那傻小子居然不要。”
“可不嘛,听说现在闹起来了,正在畅春楼呢,你我现在过去,还能翘个热闹。”
妧妧登时来了兴趣:“不如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姜水缓缓地点了两下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妧妧,又看向君华,道:“一盏茶,八十米高的坐台?”
君华面色如常,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妧妧:“希望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畅春阁。
大门口坐着一位锦衣华府两鬓染的中年男子,正厉声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娶我女儿?”
那男子挣开左右两边的禁锢朗声道:“我都说了,不知道这彩头是贵府小姐,我只是好奇你们这什么逗巧到底怎么回事才上去的,要是我知道我就不爬那么高了。”
州牧气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妧妧气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水赶忙道:“妧妧你先别生气,我们上前去看看,问问清楚。”
那正中央站的黑衣男子不是照麟又是谁,左右两边的下人不厌其烦地上前来擒住他,他不想伤人,又不想被禁锢,只得一遍遍甩开。
台上一红衣女子开口:“父亲,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您这又是何必呢?”
那红衣女子俨然就是街上与妧妧一同比试穿针的郑媛媛,真是冤家路窄。
一见是他们来,照麟一脸苦相,求救道:“小水,妧妧,快救救我,我真是跟他们说不清了我。”
只听得那红衣女子愤怒地开口:“如此拂我父亲的面子,还敢开口求我救你,真是痴人说梦!”
照麟一脸懵圈地眼神看向她:“你在说什么,我没求你……”
妧妧尴尬地向前一步:“他叫的……是我,我也叫妧妧……”
郑媛媛立刻睁大了眼睛,想起来面前的女子是方才比试时赢了她的女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