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生艰难的爬起来,随后追赶。
他家住在村西头,出了院子,就是一道山坡。
那个人直奔山坡而去,赵广生拼了老命的随后紧跟,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抓住那个人,把这么多年的疑团都问个清楚。
此时月上中天,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赵广生毕竟年纪大了,跑着跑着,被拉越拉越远,但他始终没有停步。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视野中。
他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狠狠的捶打地面,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跑那个家伙,他实在不甘心。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猛然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就站在离他不远处,阴冷冷的看着他。
“嗨——”赵广生从喉咙里喷出一声低吼,爬起来踉踉跄跄朝那个人冲过去。
那人定定的站着,就像一堵墙,忽然就在赵广生冲过来的一瞬间,他侧身一躲,赵广生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重重的栽到地上。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倍受xiu辱,泥土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带着放线菌产生孢子时新陈代谢出的土臭素,那难闻的味道jiàn tà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赵广生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扑向那人,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他都被人毫不费力的摔到地上。
最后一次他输的很惨。
那个人趁着他筋疲力尽,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打倒在地,赵广生被按在地上,卡住喉咙,仅存的力气在快速消失,冥冥中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可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反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
他终于要和家人团聚了。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五年。
可是那个人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却忽然松开了手,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杀了我……快动手吧……”赵广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可是那个人不说话,把双手插到他腋下,把他整个提了起来,拖着他翻过山坡。
赵广生已经无力挣扎了,索性听天由命。
一路上他迷迷糊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方却始终都不搭理他,就像拖着一具尸体,一步一步,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赵广生感觉自己被那个人扔在了地上。借着天上的月光,他看见前后左右全是一个个土丘,不禁心头一凛,他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坟茔地。
高高低低的坟头有新有旧,附近几个村子,去世的人都葬在这里。
那个人把赵广生扔在地上就不再理睬了,接着他拿起铁锹,开始在地上刨坑。
吭哧、吭哧……
赵广生顿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想不到自己死到临头,还能有一个葬身之处。
只见那个人挖好坑,把他拖进里面,什么都不说,只是往他身上填土。
可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赵广生并没有感觉十分恐惧,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相比肉体的痛苦,多年来的煎熬让他无法承受,他终于等到了彻底的解脱。
他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到梦中,在那里,他终于能与离别多年的妻子和孩子团聚了。
……
……
“救救我,救救我,爸爸,快来救救我啊……”
那声遥远的呼唤把赵广生一下子惊醒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此刻他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但那绝对不是坟墓。
他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轿车的后车厢里。
他脑子一时间有些混乱,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恐怖经历。
他追赶着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人,一直追到坟茔地,双方发生了搏斗。
然后他被那个人打倒,之后活埋。这些经历都历历在目。
可为什么一睁眼他就出现在了车里呢?
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咚咚咚。”有人敲打车窗,赵广生隔着玻璃一看,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看着还有点儿眼熟。
他推开车门,下车一看才发现,这辆车停在了曲水镇派出所门前,那两个警察就是派出所的片警。他之前都见过,再一看自己睡觉的这辆车,还是一辆警车。
他彻底懵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两个民警。
两个民警哑然失笑,“我们还想问你呢,老赵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跑到了其他村子,大半夜的在人家地里闲逛。人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这才开车去把你拉回来……“
“我跑到其他村子闲逛?”赵广生惊讶的瞅着他们,眼中充满了困惑,“那不对呀,我明明是去了坟茔地,还差点被人活埋了呢!”
俩民警瞅着赵广生一脸严肃的表情,更是觉得可笑,“你是喝多了吧,还会讲鬼故事了。“
“我没讲鬼故事,我很认真。我就是去了坟茔地。”赵广生着急的拉住他们,希望能有人相信自己。
俩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笑,“好吧好吧,随便你怎么说,没准你岁数大了,梦游了。反正你以后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插好,这大半夜的到处瞎溜达。害得我们也一晚上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