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互搀扶着去把宇文靖扶上马,现在他这个样子肯定是骑不了马了。
只能沈墨白和宇文靖共乘一骑。
出了一线天,三人就往宁州方向而去。
此时三人均已身受重伤,所以路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多,三人抵达宁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沈家名下有药铺,但是没有坐诊先生,所以沈墨白只能把两人带到宁州最大的济仁堂。
济仁堂已经打烊,沈墨白把宇文靖扶下马,和柳淑慧两人一人扶着一边 ,来到济仁堂大门口。
沈墨白上前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药童来开门,声音懒洋洋道:“大夫不在,有病明天再来。”
说着就要关门,沈墨白一只手拦着道:“小兄弟,我这两位朋友身受重伤,急需治疗,麻烦小兄弟喊一下大夫,我必定有重谢。”
沈墨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药童。
药童懒散的双眼瞬间被银锭子吸引,立即换上和煦的笑容,点头弯腰把几人迎了进去。
还去沏了一壶茶来:“几位稍等,我这就去喊孙大夫来。”
仁济堂里每天都会有值班的大夫在后院歇息,刚才药童是故意为难,不想给几人方便,现在得了好处也不敢怠慢,脚下生风往后院去。
孙大夫还未睡下,刚刚整理好今天的手札,就听见药童敲门的声音。
孙大夫一边收拾手札,一边问道:“谁啊?”
“孙大夫,是我小六。”
孙大夫一听是药童,放下手札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问道:
“小六啊,这么晚了有事啊?”
小六笑笑恭敬道:“孙大夫,前面来了几个病人,我看他们几个受伤不轻,劳烦您老去看看。”
孙大夫听说有病号,赶紧让小六前面带路,他回身关好房门就往前面去。
孙大夫一到前面药堂就见沈墨白三人站的站,坐的坐,还有一个根本坐不住的,被沈墨白放在一旁的小榻上。
孙大夫回头交代小六:“小六,快掌灯!”
小六利索的给前厅的灯都点亮,原本昏暗的铺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孙大夫率先给宇文靖看,因为看着宇文靖的情况是最严重的。
孙大夫把了一会儿脉,才站起身。
沈墨白脸色惨白的问道:“大夫,不知道我朋友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
孙大夫刚才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道:“你这位朋友看起来伤的很重,都是外伤,但是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补,我现在就给他包扎伤口,开方子。”
孙大夫说完先开了一张方子递给小六,让他先熬药给宇文靖灌下去。
随后孙大夫就开始包扎。
宇文靖身上大小伤口加起来中了几十刀,有些深有些浅,深的地方深可见骨,孙大夫给他用了最好的金疮药,把所有伤口都包扎好,头上已经满头大汗。
这个时候小六已经把药端来,一口一口喂宇文靖喝下。
沈墨白见宇文靖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得到放松,嗓子一甜一口血喷了出去。
孙大夫赶紧扶着他坐下,手就搭上了沈墨白的脉搏。
这次把脉用了很久,越把孙大夫眉头皱的越紧,柳淑慧忍着疼痛站在一旁焦急道:“大夫,他没事吧?”
孙大夫松开沈墨白的手腕,叹了口气道:“内伤严重,伤及肺腑,半年内都不可再动用内力,否则会折寿,老夫现在给你开方子调养。”
柳淑慧一听,急的眼泪直往下掉:“大夫,你一定要开好药,无论多贵都行,只要能治好他的病。”
孙大夫摇摇头:“姑娘,他这病只能喝药辅助,还要他自己配合调理,刚才老夫的话你们记住就行。”
柳淑慧赶紧点头:‘记住了,我一定会盯着他的。’
孙大夫去开了药方,让小六子再去熬药。
沈墨白看了一眼孙大夫,声音低沉道:“大夫,这位姑娘也受了伤,麻烦您给看看!”
孙大夫让柳淑慧坐下,准备给她把脉,柳淑慧忙阻止道:“大夫,我是中箭了,伤在肩胛上。”
孙大夫拿着灯近处观察了一番,果然那里有一根与众不同的利箭插在肩膀上。
孙大夫回身去取工具,准备帮柳淑慧取箭。
柳淑慧脸色微红的看着沈墨白,欲言又止。
沈墨白看出柳淑慧的顾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柳姑娘,你不用担心,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又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不会介意这些礼节的,况且大夫眼中无男女,你身体健康最重要。”
柳淑慧开心的点点头,这一刻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孙大夫回来后,把工具消一下毒,用剪刀剪开柳淑慧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了里面的箭尾。
幸好当时柳淑慧用鞭子挡了一下才把箭打偏了方向,力道也小了一些,不然整支箭只怕都没入了肉里。
孙大夫尝试着拔了一下,柳淑慧顿时一声惨叫。
孙大夫吓的手一个哆嗦,没有再用力。
“姑娘,这箭应该是带有倒刺,如果想把箭取出来,只能隔开皮肉才行了!”
柳淑慧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沈墨白听完竟然有些隐隐心疼,一个姑娘家竟然要受这份罪,心里不禁自责起来。
柳淑慧咬咬牙道:“大夫,给我一块布咬着,长痛不如短痛,总要取出来的,您尽管动手吧!”
如果是李梦婉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柳淑慧受这样的罪,她空间里可是有很多麻药。
孙大夫找来一块布交给柳淑慧,柳淑慧接过来紧紧咬在嘴里,孙大夫虽然同情但是尽快把箭取出来才是真正帮助柳淑慧脱离病痛。
于是孙大夫毫不犹豫的拿起刀隔开柳淑慧的皮肤。
柳淑慧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把手,指节泛白,指甲断裂,脸色已经毫无血色,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流。
沈墨白拿出帕子在一旁不停的给她擦汗。
但是柳淑慧死死的咬住口中的布,不断发出闷哼声,身子不停的扭曲。
大概过了一刻钟,柳淑慧疼晕又疼醒了几次,孙大夫才包扎好伤口。
柳淑慧软软的倒在了沈墨白的身上。
沈墨白此时眼中既震惊又敬佩又心疼,脸色温柔的看着柳淑慧,轻轻的把她抱起来放到济仁堂给病人准备的房间内。
孙大夫交代夜里如果发热一定要喊他起来。
沈墨白点头应下。
于是沈墨白这个伤号照顾另外两个伤号,艰难的度过了一夜。
天色泛白之际,沈墨白才趴在柳淑慧的床边沉沉睡去。
宇文靖苏醒后,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打量了一圈,也没有人。
他挣扎着起床,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此时记忆回笼,想起来是沈墨白救了自己。
但是却没有发现沈墨白的人影。
宇文靖强撑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在济仁堂内走了一圈,发现里面的房间内沈墨白趴在一名女子床边睡着。
想来也是因为救自己连累人家受伤了。
于是宇文靖悄悄退出来,看了一下四下无人,但是从装修程度和铺面大小可以看出,此地应该是宁州城内的医馆。
看来沈墨白又把自己带回了宁州。
算算和陆云起约定的时间,没有几日了,现在又耽误了一天,不知道陆云起还有没有在军营里等着。
宇文靖看到大夫坐诊的地方有纸笔,于是过去写了一封信。
“墨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有急事要赶往边关,此事刻不容缓,救命之恩等我回京再报。
靖”
宇文靖写完信,把信轻轻放在沈墨白的身边,这才去后院找自己的马,从后门悄悄离开。
沈墨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先摸摸柳淑慧的额头,没有发烧,心里不禁放松下来。
刚准备站起来,一封信从衣袖边滑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打开看了一遍,脚步踉跄的来到外室,发现宇文靖已经离开多时。
不过从信中得知他要去边关,而且是刻不容缓,难道边关出了什么事?
为何宇文靖受这么重的伤还要坚持离开?为何又遇到刺杀?
一个个问题在沈墨白心中浮现,不过没容他仔细思索,床上的柳淑慧也缓缓醒来。
沈墨白听见响动,赶紧回到内室,见柳淑慧要坐起来。
“柳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墨白,我觉得轻松多了。”
“那你现在能走路吗?”
“我是肩膀受伤又不是脚受伤,当然能走路了。”
沈墨白被无情的嘲笑了一句,也不慎在意。
“那我们去我沈家名下的铺子吧?那里有助于你养伤。”
柳淑慧也觉得在医馆不方便,所以没有反对。
两人见了孙大夫后,说明要离开。
孙大夫交代了两人一番,又开了不少药,沈墨白付完钱,两人就离开了。
两个病号牵着马朝着宁州城的四季糕点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