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五牛是深有体会。
当劫匪来临时，四哥和万大哥都让他坐在马车上不要动。
四哥很清楚来者不善，是王家派出来的。
五牛也明白，他们其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般来说，在上 京赶考的路上遇上劫匪的机率很小。
一是因为举人上京赶考盘缠原本就所带不多，穷书生是他们的代名词 。
再一个，举人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山匪只为求财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朝廷的人。
怕的是捅了马蜂窝导致秋后算账，要是被朝廷派兵一锅端了就得不偿失。
今天遇上的人一来就是取命，而自己却不能应对。
“娘，您还好吧？”
五牛很担心黄氏。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黄氏一脸的煞白，怀里紧紧搂着小儿子。
幸好小儿子瞌睡好，刚才这么大的阵仗都没惊醒。
若是醒了又哭又闹那才是麻烦事儿。
“对不起，娘，让您受连累了。”
她煞白的脸，额头直冒的冷汗怎么能说没事儿。
五牛心里酸涩得很，他发誓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给家人备配最强的家丁护卫。
今天若是没有四哥和万大哥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场景。
其实，万水牛也是心有余悸。
自己和那个头领过招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要是没有四牛在，今天说不定就……
“既然大家都没事儿，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到前面借宿。”
这条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时常有人借宿，村民们早已经习惯了。
这一行人有妇人有孩子，还有书生，卓大叔对这样的过客表示欢迎。
腾出自己家的一间柴房给家丁打了地铺，两个孙女的房间让黄氏带着孩子入住，四牛五牛和万水牛则住了一间空屋子。
卓大娘还特意给大家熬了一锅粥，烙了饼。
“大娘，给您老添麻烦了。”
黄氏很是感激不尽。
“不麻烦不麻烦。”卓大娘觉得今天的过客真大方，一来就给了二两银子，煮这一锅也花不了多少米：“太太是从哪儿来呀去往哪儿呀？”
“从昌州去京城。”
这是五牛叮嘱她这样说的。
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分话自留最后那七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要让人摸了底儿。
黄氏是实诚人，真说不了谎，但是有一个优点:听儿女的话。
儿子是举人呢，肯定比自己聪明，儿子让说什么就说什么，听他的准没错。
“那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卓大娘笑道：“我娘家是昌元县的，一晃都有七八年没回过娘家了。”
黄氏哑然，差点就说我也是昌元了。
“昌元离这儿也不远，大娘怎么这么久没回过娘家？”
“唉……”
女人在一起就爱八卦，又或者是因为遇上了半个老乡的原因卓大娘特别善言。
“上次回娘家是因为我娘过世，娘心疼我留给我一点东西，大嫂和弟媳就不满意，我也不是要那点东西，主要是想留一个念想，就闹得不愉快。”卓大娘叹息一声：“爹娘不在了，回娘家的路怕是断了。”
“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黄氏安慰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谁说不是呢，听你说是昌州的我都很亲切，唉，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卓大娘说着说着就抹了一把眼泪。
“大娘是昌元哪儿人啊？”
“县城五里巷口，我娘家姓胡。”
黄氏点头，这个地方知道离陶家小院有几条街的距离，孩子们说王家就住在那个巷口。
卓家的邻居可能是王家人。
“想家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了一个心愿。”黄氏劝慰：“都说兄弟姐妹是找断骨头连着盘兄弟姐妹还在亲情还在。”
“是啊，当年我走的时候是哭着走的，我哥我兄弟也是红着眼睛送我离开。”
这么多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兄弟什么情况了。
“不行，我是要回去一趟了，这几天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我一直都梦见家里。”
卓大娘越说越激动，她决定要回去一趟了。
因为路上辛苦了，又受了些惊吓，用过晚饭后黄氏就带着儿子休息了。
卓大娘却久久不能平静。
“老头子，你是想回去一趟。”
“想回就回吧，明天我就去给你找马车。”卓大叔道：“你这几天总是晚上惊醒，总担心不如回去看个究竟。”
“老头子，谢谢你。”
第二日，黄氏一行人离开卓家，卓大叔就给她找来了马车，由二儿子护送回娘家。
半路休息的时候，黄氏说了卓大娘的事儿。
“她应该和王家是邻居，所以我不敢多说什么，今天就回昌元了。”
“娘，她娘家姓什么？”
“姓胡。”
五牛想起来了。
“那卓大娘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怎么了？”
“王家的祠堂着火烧毁了，王老爷死了，新上任的是王家三老爷，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与众不同，扩修王家祠堂，就让隔壁的胡家搬走。”
胡家在昌元县有一个粮油铺子，也算是小有家底，再加上这是祖宅，怎么轻易同意搬迁。
但是，世人都知道被王家盯上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来二去的争执最后胡家当家人气得吐血卧床不起。
听娘这么一说大抵是卓大娘的兄长了。
“那胡家就这样被迫搬迁了吗？”
“胡家不搬也没办法，因为胡家出了一个败家子。”
胡家三房出了一个混蛋，因为好赌输红了眼，偷偷将胡家祖宅的地契偷出去卖给了王家，王家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章大人纵然是清官也得按规矩办事，最后判了个限期搬离。
卓大娘回去估计已经找不到胡家的祖宅了。
“难怪卓大娘说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做着家里的梦，原来这也有预感的。”
黄氏感慨万千，又咒骂了一顿王家。
“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家怎么就没遭到报应呢？”还在昌元县害人，青天大老爷都拿他们没法子，天理何在。
“因为王家在昌元县经营了三代，根基深，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