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马喜德和黄贤治听到吵闹声起来看时,却见上夏家老宅遭了大火,立即喊了自家儿女拎了木桶水盆想要来救火。
“走水了,夏家老宅走水了,快来人啊,快来帮忙啊。”
马喜德的爷爷是打更的,家里有锣,他一边敲一边高声喊。
夏家老宅走水了!
村民们被惊醒,很多人跑来看。
但是,他们真的就只是在看热闹,还远远的站在那里指指点点。
“烧了好,烧了他们就离开小河村了。”
“你说他们离开小河村了,王老爷会不会收我们的麻线。”
“应该会吧,王老爷说了只要和他们有关系的就不收,夏家离开了,就和小河沟村的人没关系了。”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就是,老天开眼,总算给我们一条生路了,夏家人走了就好。”
“是啊是啊,房子都烧没了,看他们还怎么在这儿住?”
……
马喜德看村民们站得远远的还说风凉话气得不行。
“你们怎么能这样啊,那房子都要烧光了,为什么不去救火啊?”
“救什么救,夏家人害得我们的麻线都卖不了钱,我们都快要穷死了,也没见人来救我们。”
“就是,让夏老头儿去张家说几句好话他都不愿意,他也有今日,活该!”
“你们……”马喜德指着他们:“往日里你们家有什么大事小事夏叔带着三个儿子跑得飞快来帮你们,你们都忘记了吗?还是说,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行了,马喜德,有那功夫管我们,还不如去看看你家的房子,你家房子离得近,别将你家的一起烧了那才叫冤枉。 ”
马喜德跺了一下脚,掉头就往家里跑。
跑到半路上就听得人夏家人都在大哭。
“怎么了,不是说都跑出来了吗?哪一个受伤了?”
马喜德连忙跑来问。
“我奶,我奶没了,奶,奶啊,我再也不调皮了,奶……”
六牛嚎啕大哭起来。
“这……夏叔,婶子这是受了伤?”
“老婆子身子骨原本就不好,自三巧出事后一连气昏了几次,这次见火烧了房子,她……”
“哎,叔,你们节哀。”马喜德看着烈焰中的老宅:“你们这房子……”
“保不住了,没了,全没了。”
老宅的烧毁,老伴的骤逝让夏老爷子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岁。
“马二叔。”七巧看见偌大的一个小河沟村就只有马家和黄家才来帮忙,心里感觉到莫大的悲哀:“马二叔,我们家的房子是保不住了,也不用管了,要紧的是,你和黄大伯家的房子得看着点,别让火苗蹿过去了。”
“对对对,喜德,你和贤治家要注意。”夏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老大老二老三,大牛二牛四牛,你们几个都去,去看着点,莫要烧了他们两家的房子。”
“爹,我娘……”
“你娘在这儿,先保活人要紧。”
七巧觉得老爷子这会儿头脑倒是很清醒。
是啊,死了的死了,活着的还得继续。
好在黄家和马家的 房子都隔着一个宽大的阳沟,因为有他们看着火没有烧过去。
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慢慢的熄灭,这个时候天也开始亮了。
天亮了,连看热闹的人都回去睡觉了。
夏家,却要面临这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看着老伴儿的遗体,夏宗平悲从中来。
“大牛二牛四牛,你们分别去通知你们三个姑姑,富强,你去请阴阳;富贵,你去找掌坛;富裕,你去买棺材香蜡纸钱。”
“爹,我们手上没钱。”
老爷子手上原本有十多两银子的棺材本,但是昨晚事情太突然,老人压根儿就来不及带出来。
只有等修房子的时候再好好翻找看能不能找到。
他现在也是身无分的主。
“我有。”
许氏徐氏黄氏异口同声。
三个女人手里有的都是私房钱。
女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哪怕昨晚是逃命,她们也没忘记把枕头下面的钱袋子拿走。
而现在,他们都毫不藏私的拿了出来。
三个不同颜色不同布料的钱袋子,里面的数量也不等,但是,她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拿出私房钱给婆婆办后事,给家里起新房子,助夏家渡过这道难关。
“你们……好,好,好,我夏家,垮不了。”老爷子看着三个儿媳:“我夏家虽然不富有,但是娶了三个好儿媳媳妇,都说人心齐泰山移,我夏家,垮不了!”
七巧看着大娘二娘和亲娘,听着老爷子的话很是感动,鼻子发酸眼泪流得更猛了。
“爹,我们家房子没了,我娘……”
“我去砍些竹子,先搭一个草棚棚,天气炎热,你娘不能放太久。”
七巧也知道,这个没有冰棺的年代放两天都会臭。
安葬奶奶确实是第一要务。
夏家众人分头行动,五牛和爷爷一起去砍竹子,六牛和七巧就守着奶奶。
“妹妹,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淘气了,所以奶奶被我气死了?”
一夜之间六牛失去了往日的活泼,脸上是悲苦。
这是被逼成长的娃。
“不是,奶奶从来没有因为你的淘气而生过气。”
尽管以前六牛惹得老太太高声大吼大叫,但从来没有真正的揍过她。
“六哥,我守着奶奶,你去咱们家四处看看。”
看什么看?
“我总觉得,这把火烧得太蹊跷了一点。”
火怎么燃起来了,从何处开始烧的,是因为什么原因烧的,意外还是天灾又或者是人祸?
不是七巧多想,而是人心从来都禁不起太阳的照射。
三巧的事让王家断了小河沟村村民微薄的财路,他们对夏家的不满早已不是一两日了。
时隔不到一个月,事情并没有解决,村民们对夏家已经由不满上升到了仇恨。
在仇恨的种子下什么事儿都可能会发生。
“妹妹,你是说……”
“嗯,六哥,别告诉别人,连爷爷他们都别说,你悄悄的去查看。”
要不是自己的腿不方便,她就亲自动手了。
“好,我去看。”
六牛牙齿咬得“吱吱”响:“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 ,以后我一定杀了他全家!”
七巧没有觉得六牛的话有多血腥多暴力,保护家人怎么做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