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志的船队在离下邳南侧不过三四里的河中停下,派出的鹞船跟着刘垣的家人向下邳而去。
黄河水流不定,河水忽高忽低,漕运已经都停了,下邳除了点渔民的小舟,连条能搭乘二十人的船只都没有,刘垣领着达鲁花赤只能站在沼泽区搭建的码头上等待。
望着缓缓靠近的鹞船,刘垣得意非凡,对着身边的达鲁花赤说道:“如今这般你说这李云志是不是降了?若是他心怀歹意,用船上的火器不过片刻便能击杀我等。”
达鲁花赤望着远处抛锚的战船及绵延的货船,脸上也露出了狂喜之色。
“这些船上应当装的都是南人的补给,莫说是绞杀前来扰袭的一万南人,便是这些船只领回大都去那也是场泼天的富贵。恭喜大人!”
“哈哈哈……”刘垣仰天大笑:“放心,你贵为逊都思一族,这份功劳自然少不了你的。”
达鲁花赤心中等的便是这句,此刻心花怒放,一串马屁脱口而出。随后凑近李垣轻声说道:“那骑兵千户……”
“唉,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啊。”
……
鹞船没多久就靠上了码头,刘垣的家人陪着个士卒走了上来,向前引荐给了刘垣,“这是李云志,李大人派来的亲信。”
“呵呵,李云志好大的架子,我在此处这厮竟然不亲至。”刘垣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家指挥使要统领船队此刻无法脱身。指挥使让我等来传话,这一条船至少都值几十万贯,钱给的太少未免有失诚意。”那士卒斜眼看着刘垣一脸的泼皮相。
刘垣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李云志这厮还想要多少!”
“指挥使说了,若是再给十万贯也不嫌多,给一万贯也不嫌少,多少总要再加一些。”那士卒一叉手,“我等就是来传个话,若是准备妥当了,告知一声便是。指挥使自然会派船只来接。告辞!”
趁着刘垣还没反应过来,那士卒跳回了鹞船之中,船上士卒立刻操帆划桨离开码头向江中船队而去。
“这就是你爹的旧部?还欠了你家人情?”达鲁花赤脸上的阿谀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讥讽。“这归降之事你不是说谈好了,如何事到临头还要加钱?这是甚的道理?”
“李云志素来贪财,我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变得如此贪得无厌。”刘垣对李云志的贪婪显然是失望至极,“此刻迫在眉睫,不给他钱怕是不行了。你我凑一凑,先给他万贯,等回到大都再做计较。”
“我哪里有钱?我身上只有八个铜子。”达鲁花赤一脸惊恐。
“再拖下去,宋军来了,这李云志要是跑了,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刘垣气不打一处来,“你那边放着的箱子里不是金银又是何物?拿三千贯来,其余的我出。立下此等大功,回了大都你还怕没有赏赐不成?”
达鲁花赤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两箱钱财,又和刘垣说了半天,总的意思是功劳得多分一些给他。
刘垣此刻哪里还有时间与他纠缠,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站在岸上的的刘垣着人摇动旗帜,宋军船队中的小船又驶了过来。
等士卒把这一箱箱钱确认无误后,又朝船队打了旗语,只见船队缓缓靠近,从中驶出三条鹞船。
“刘知军,我家指挥使请各位上船。”
鹞船把刘垣和达鲁花赤等一干人都接上,向船队驶去。
宋军的士卒个个一言不发,只是把鹞船靠到了一条混江龙边说道:“李指挥使就在上面,请吧。”
刘垣点点头,让家人把财物一一往上搬,自己却是攀着绳网向最上层的甲板爬去。
达鲁花赤见刘垣上去了,便也要跟着一起上,可他所坐的鹞船和刘垣不是一条,被带去了另一条撞倒山处。
达鲁花赤急得乱叫,奈何宋军的士卒根本不予理睬,那爬上甲板的刘垣却是对他挥挥手,只是让他安心候着,说是战船上挤不下那么许多人。
刘垣自然不愿达鲁花赤跟在身边,这能摆脱了他那可是好事。爬上甲板的刘垣第一眼就看见了李云志。
“哈哈哈……刘哥哥,弟弟真是想煞你啦!”李云志满面笑意一把上来抱住刘垣。
“贤弟,多日不见,向来可好。”刘垣此刻也有些感动,李云志这人品是差了点,可毕竟还是念着旧情,不然是绝对不会反宋归元的。
“好好好,你看除了两鬓星星,兜中无钱,那是样样都好。”李云志拉住刘垣往船楼中走去:“军旅之中不能饮酒,我这里有临安的好茶,你我兄弟且去饮上一杯。”
“这都火烧腚眼了,哪里还有时间喝茶。”刘垣一把拽回李云志,“你且听我说,此刻将战船向下邳方向靠拢过去,从徐州而来的一万步卒最多一个时辰便要到了。”
“哦,到了又如何?”李云志开口问道。
“下邳还有五百骑兵加五百步卒,到时候骑兵会把宋军往这水岸边引诱,只待宋军靠近,你便以火器绞杀岸上之敌。”刘垣一脸严肃地望着李云志,“只要此战大胜,到了大都论功行赏,我保你做上蒙古水军都元帅。”
“就是范文虎原先那个位置?”
“不错。”
“那是比我这高邮湖辎重船指挥使的差遣强上百倍啊!”李云志的神情有些夸张,“不过这岸上区区千人,要想埋伏宋军怕是不太可能,这骑兵还未诱敌就要死在火枪之下。更何况哥哥你自己上了这战船,岸上无人指挥,刚才随哥哥同来的那个黑鞑是何人?”
“那是下邳的达鲁花赤,是个无用的蠢货。岸上有一骑兵千户统辖,我来船上只为指挥水师进攻。水陆并进,一举剿灭来敌。”
“噢,哥哥的意思要亲自指挥?”李云志问道。
刘垣一脸诚恳,“正是如此,贤弟莫要介意,这并非要夺你军权,只是怕你和岸上的士卒沟通不畅。”
“这个无妨,不过这火器施放靡费钱粮无算啊!”李云志指着船头的子母炮说道:“这打一炮便要一万贯,不知道哥哥带了多少钱来?”
“放肆!”刘垣勃然大怒,指着李云志怒喝:“你这厮便是掉进了钱眼子,如今你归附了大元,这火器战船皆当由我辖制,你到了此刻还要问我要钱?”
“没钱肯定不能给你白打炮。”李云志摇摇头,“这是原则,若是不给钱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