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满桌子的人都老实了。
虽然除秦洲外，其他人并不确定零号是否有这个能力，但也没人敢赌。
一直很沉默的林阙瞅一眼零号，把坐姿调整地更低调了，连手机都不再把玩。
他倒是不太担心零号真的这么做，零号毕竟喜欢活人……活人也很难把零号惹到那个地步，那句话大概率是震慑。
林阙只担心零号被惹火，直接原地消失，那他恐怕也要被“原地消失”了。
“看来你们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零号扫一眼会议桌，片刻后，满意点头，继续叙述下去。
“你们关注存亡，在立场上就必然要倒向那位祭主，否则失衡是既定的结局。”
“在指路之前，我不想全部给你们解释一遍，现在，有疑问，可以提出，每人至多一个问题。”
“咳咳，您……”秦洲一位代表显然没想到零号会这么说话，他欲言又止，最后一狠心，小心翼翼问道，“您不是很厌恶‘鬼王’吗？”
“厌恶……”零号一歪头，“阳性力量本身就会讨厌阴性力量的存在，被本能支配的厌恶并不影响我的思考。”
“那么……您能笃定，那位，吃掉阴面后，不会将视线投向阳面吗？”另一个代表紧随其后。
“你在和我索要什么？”
“抱歉……”提问的秦洲代表果断收回话头，不再继续纠缠。
零号拒绝回答的行为并没有给现在的讨论蒙上阴霾——显然，哪怕零号笃定，他们也是不会全信的。
桌子另一面，鹰洲的代表思索后，他直白提问：“既然我们的力量对同化源来说不值一提，我们的偏向重要吗？”
“重要？不重要啊……”零号理所应当，仿佛还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
“我让你们彻底全面地偏向那位祭主，只是因为你们需要有绝对自我意识的阴性力量存在罢了。”
“同化……呵呵，互相吞噬也是一个互相渗透的过程，失去部分意识是正常的进食代价，他不一定在乎，但你们必须在乎。
你们只有在乎，只有将自己的力量码上天平，用阳面去牵制阴面……最后才更可能让那位取代阴面的阴性力量存在仍然拥有完全的自我意识。”
说到这里，零号古怪的声音似乎透露出了恶意，它向在场的活人强调：
“当然，这不是强迫，你们大可以不在乎，但本能占优的同化源，可不保证不会破坏平衡……”
听着零号的话，林阙拧紧了眉头，心脏跳动的频率很诡异，他明明感到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住。
思考无果，青年本能将视线投向零号，下意识思索起对方撒谎的可能性。
可是为什么？如果零号在欺骗人类，它又有什么目的？
在林阙陷入思绪时，西洲代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们面面相觑，确认了己方没有笼络零号的可能，索性放弃思考，问了个很不礼貌的问题：
“您喜欢活人，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帮助我们？”
“帮助？我给的帮助还不够多？”
零号伸手沏茶，黑雾和沸腾的茶水咕嘟嘟响着，它抛回去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出手……你们会为了一窝喜欢的蚂蚁去和别人拼命吗？”
“嘘——你们可以为了自救来向我提问，但出手的事情……别来找我——你们会后悔的……”
仿佛千万人共语的声音怪叫着，打碎在场所有人的希冀。
“那么……您出手有代价吗？”
林阙冷不丁这么问了个看似和自己思考无关的问题，他心里仍然细细思索“零号为什么要欺骗人类”。
现下，林阙迫切想要得到新的信息，他越想不出结果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想不出……
“代价？没有……只是会饿。”零号慢条斯理，但林阙看着黑雾中不断蠕动的五官，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短暂的停顿后，零号并没有细谈那个问题，而是陈述：“你快饿了，吃一口阳面。”
“……我不饿。”林阙的思考被打断，他如梦初醒，一听这话不妙，赶紧低头降低存在感。
但满桌人却已经紧紧盯住他，目光带着些许不妙的意味……
其中秦洲代表的神色最为复杂。
半晌，见躲不掉，林阙只好呼出口气，把头抬起来，他硬着头皮，当着全桌人的面询问零号：“我不吃阳面，吃阴面行吗？”
“不太建议。”零号话说得认真，“阴面和阳面不一样，在吃之前，先想想你是在和谁抢，有没有请示。”
哦，他在和厉炅抢……那不是找死吗？
林阙沉默下去，最后无话可说，他想了想，扯出一个假笑：“说不定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呢……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同化源该有的尊敬，各洲代表显然给了林阙，他话音刚落，身上数道窥视感接连消失。
直到桌上其他人各怀心思地把视线完全收回去，林阙才搓了搓脸，再次直观感受到自己处境的不妙。
各种意义上的不妙。
而抛下林阙问题，继续谈论下去的会议桌上，各洲代表不再局限于向零号提问，他们开始换方向施压。
“既然我们的询问不够全面，您也不希望对我们进行全面的解释……”
己方的一个代表被教训后，鹰洲代表们学会了说一点人话，现在开口的人满口都是敬语，
“阁下，您既然喜欢活人，您提供的信息也应该由所有活人共享……我在这里向秦洲方提出意见，他们应该将您所给予的资料向全人类共享！”
“我有个提议！”秦洲代表还没说话，和鹰洲结仇的阿列克立即开始替友邦反击。
他秉持着“哪怕自己赚不到，也要咬鹰洲一块肉下来”的想法，开口道：
“零号阁下，我提议将鹰洲的提问权转赠给秦洲，这样既能让信息最全面的人来提问，也能给鹰洲一点教训，他们毕竟冒犯了您！”
“这不合理！我方执行否决权！”
鹰洲方当场炸裂，一个性急的代表当场出言回击，“维洲方提出不公平提案，有违会议宗旨……请求禁言。”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自己闭嘴了。
会议场上，落针可闻。
出言回击者看着完全不注意自己，而是一直观察零号动静的阿列克，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这场会议没有一票否决权，也没有所谓的宗旨……零号不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