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祭主,他们发现了,我们本来将以这种方式同化他们……只要一天时间,相互交流,潜移默化……”
山羊狰狞的阴影从船舱房间的天花板上投射下来,却不敢有半分攀爬在厉炅身上,它温顺中有些悲悯的语调仍然不变,
“祭主,您的力量在这里,不管是过去一天,还是他们杀死了自己所对应的‘船客’,都将成为这里的一员……哪怕他们拥有游戏的帮助。”
“嗯,如果那些活东西自身死亡,他们也会被我们留下。”
“游戏倒是挺配合。”厉炅随口道,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手里揪着陶瓷兔子的后脖颈,把这只叫不出声的兔子反复吓得尖叫。
“啊——”
兔子嘴里不断漏出黑胡椒,艳丽的地毯上满地黑胡椒粒乱蹦,它们散发着奇异且馥郁的香味,隐隐含着些烧焦的腥臭。
当然,这些小东西最后还要山羊打扫。
只投下影子的山羊沉默着注视地上的黑胡椒,很难想象这只兔子在短短的时间里遭遇了什么,但这不是它该管的,它继续叙述,
“之前游戏并没有给出这种帮助我们,分化那些活东西的通关条件……我们并没有打让那些活东西杀死自己映射的船客的主意,这一次是个意外。”
漆黑的山羊影子说着,偷偷摸摸从阴影中顶出两只眼睛去觑厉炅——厉炅一来,一感兴趣,游戏就给了这个从未出现过的通关条件,山羊很难不去想这跟他有没有关系。
“哦。”厉炅应了一声,询问,“你们平时是怎么做的?”
“映射和主体会相互接触,接触到一定程度后,由映射杀死取代主体,就够了,他们就只能留下……而现在……”
山羊说到这里,有些讨好地笑了两声,“您对他们感兴趣,自然不能再这么做……给他们留了一点活路……您看,这样可还满意?”
“尚可。”厉炅瞥它一眼,捏住了陶瓷的兔子耳朵,把原本带彩色花纹的兔子吓得变成了纯白的陶瓷,小巧的兔子却连腿都不敢蹬一下。
更多的黑胡椒从兔子的三瓣嘴中蹦跳出来,一颗颗散落在地毯上,这只陶瓷兔子就像是储货仓……嘴里的黑胡椒完全吐不尽……
“真无聊。”厉炅叹了口气。
红眼睛的鬼怪并不在乎那些玩家活不活,也不在乎船上会多几位船客,但船现在的安排更能打发时间,对他来说更舒适。
“之前游戏进行过几轮?”
厉炅问题一经丢出,山羊一愣,随后它道:“我们没有数过,并不知道有几轮,要替您去问一下乘客吗?”
船上的船客都是玩家,所有玩家,只要没有跳海的,都成了船客……自然至少有个东西是必须记住过了几轮游戏的。
山羊漆黑的影子偷偷觑厉炅。
只要厉炅想知道,没有也得有……
“不必。”厉炅话语冷淡,玩家的这场游戏,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实在没必要去追溯更久远的游戏部分。
不过……船上的船客都是曾经的玩家……这倒是有点意思。
“你是谁?”厉炅忽然往前两步,踩了踩脚下的影子,重复询问山羊,“你是谁?”
“我?”山羊茫然,不知所措中带着丝丝恐惧,它的影子大幅度蠕动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是谁?也许我是船?”
“嗯。”厉炅不置可否,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又不在乎这个了,他手里拎着兔子,踢了踢阴影上顶出的眼睛,
“没有隐瞒,还算听话,去吧,过一会儿再来向我诉说游戏里玩家新的进程。”
“是……”山羊的影子恭恭敬敬伏下去,从很大一片变成很小一个点,钻进墙缝里不见了。
宽敞华贵的房间重新陷于寂静,只有颜色鲜亮的地毯上几根绿色的毛发昭示着山羊曾经来过。
等这只急于报告,生怕厉炅不满的鬼怪回到几个人类身边时,付华茂和其他几人已经用最谨慎的行为各自叙述了猜想。
当然,付华茂隐瞒了很多,尤其是她“可能杀死玩家也算杀死船客”的猜想。
船客是“自己”,这个猜想说出来虽然会让人感到尴尬,但在活命面前,问题不大。
而“杀死玩家”的观点,不说出来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说出来问题可大发了。
他们这个团体,本来就都是大胆的人,除开研究员青年在现实已经认识付华茂外,其他人萍水相逢,内部攻讦尤其容易。
付华茂并不想担这种风险。
——哪怕最后团体团结起来去击杀其他玩家,也不是付华茂想要看到的景象。
如今,几人静悄悄地躲在大厅外,正用最低的声音探讨着。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一天时间内拿到货物,或者杀死一名船客?越早越好?”
高大的白人青年愁眉苦脸,卡尔用宽大的手掌捂脸,看起来非常苦恼。
研究员青年从兜里掏出眼镜带上,回话:“是的,而且,我们在思考如何达成目的之前,是不是还应该注意一下,我们少了一个同伴。”
“凭什么等他?他还在舞池里呢!”
脏辫女生想起他们临走前看到的舞池里手忙脚乱的沧桑白人少年,非常不满。
凭什么同样不会跳,那个家伙的“朋友”就可以容忍他?
“听着,我们商讨两个计划,一个四人的计划,一个完善的五人计划,待会儿回到大厅,我会把完善的给他带过去。”
付华茂说着,掏出了便签和笔。
哪怕萍水相逢,但已经组成了团队,付华茂就不想轻易丢下任何一个。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玩家力量本就弱小,好不容易抱团,这个口子是不能开的。
“嘁,随便你。”脏辫女生嘟囔了一句,“圣母婊。”
研究员青年猛然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对不起嘛,我人嘴比较臭。”脏辫女生道歉道得干脆又理所当然,态度却并不好。
但不等研究员青年不满,付华茂已经拦下了他,转而深深看了脏辫女生一眼。
半秒后,她低头道:“先讨论事情吧。”
“货物是不用想了,我们根本没有得到有关货物的任何信息,哦,也许有一点……但也在最惹不起的鬼怪手上。”
“那只鬼真是,让我感到恶心。”脏辫女生抱怨,“它明明不需要货物!”
其他几人都没有理会她的抱怨,付华茂继续压低声音:“我们只能走杀死船客的路,但现在的重点是……杀死谁?”
“杀死我们对应的船客,后果完全未知,不对应的……我们又很难出其不意杀掉对方。”
“那就杀对应的呗。”脏辫女生无所谓。
下一秒,她就见到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干什么?不能杀我对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