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完这一声，林阙快走两步，直接走到厉炅边上回复问题去了，他懒得理阿列克。
被抛在后面的阿列克却忽然扯了扯嘴角，他捏着手里的美瞳，一点点碾碎，随后扫视四周，也抬脚跟上去。
刚刚的所有对话，都只是为了给对话者一个“阿列克是个有点缺陷的好人”的印象，并由这个能被轻易看穿的形象骗取一定的信任。
根据他拿到手的情报来看，秦洲这个同化源对人类态度非常友善，应该会包容的。
按理来说，对人类社会了解不多的同化源不会怀疑他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太好骗……是找错鬼了吗？他不是零号？
可那团肉面对林阙和厉炅，反应明明很大……那只红眼睛鬼怪显然不会是友善的……而且他也确实承认了，自己可以去阳面。
用余光观察林阙，阿列克内心思忖，心底并不感激他——如果不是厉炅，阿列克其实完全可以逃跑。
哪怕当时情况危急，但孤身一人跑来探查同化源的玩家哪里会没有底牌？
要不是他被厉炅撕了装备，怎么至于真跑不了……更可恨的是，厉炅在动手前明明问了林阙一句“你感兴趣？”
就冲这几点，阿列克认为自己失去的装备和林阙多少沾点关系。
正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前方听不清楚的对话突然像是破开了个口子，厉炅恹恹的命令钻进阿列克的耳朵：
“我知道了，邻居，你去找个荷官学一下其他玩法，顺便把后面的活人处理了，我不喜欢。”
处理……阿列克脸僵了，他并不想死。
“好。”林阙好像完全没有脾气一样应下，随后回退到阿列克旁边，慢吞吞抽出刀，表情很认真，但在昏暗又颜色各异的光芒下显得有些瘆人。
他说：“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厉炅没对笼统的回答有什么意见，但显然是对回答者有意见了。
“不，我觉得我还有用，先生，您不是要学那些赌具的玩法吗？”阿列克努力展露出真诚友善的笑容，在死亡无限接近时，他终于开始冒冷汗了。
“秦洲的先生，那位‘祭主’只是说处理，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杀掉我，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红眼睛的鬼怪忽然转头：“我不喜欢骗我的东西，邻居。”
骗？阿列克一愣，他没骗厉炅啊！
还握着刀的林阙抬了抬空洞的眼睛，有些幸灾乐祸，厉炅刚刚还顺手扒了一遍他的记忆，从信息角度看，阿列克骗他的举动等于尝试骗厉炅……
于是，林·另一个骗过厉炅的东西·阙叹气，又抽出一把枪：
“厉哥不喜欢你，选个死法吧。”
“我……你真的要杀了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阿列克大跌眼镜，说好的秦洲同化源对人类十分友善呢？堪称悲悯呢？
悲悯到杀掉吗？
“快点选，他要等久了。”林阙不理会阿列克的辩驳，催促道。
面临死法选择的阿列克沉默几秒，最后艰难开口：“我可以给出问题的真正答案，细致的，真实的答案。”
“厉哥，他说要告诉您问题的答案。”林阙转头喊了一声。
厉炅没回头，只慢悠悠飘来一句话：“不感兴趣了，杀了。”
“等等！那位祭主！我还知道哪里有那些特殊的肉团！我还知道……”
阿列克急了，这一刻他迅速把脑子里的信息过了一遍，霎时间不是非常要紧的信息通通被他丢出去保命。
“还知道十六洲会议的一些阴面部署，他们吵得很凶，到时候鹰洲和核洲可能会就布防问题翻脸，西洲正在赶制投降旗，其洲内主张对阴面投降……”
维洲青年嘴巴一张一闭，除了秦洲和维洲，其他洲被卖的一个不剩。
可惜，厉炅仍然不感兴趣，他只是停下脚步，歪着头看阿列克怎么死。
“咕嘟。”阿列克吞了口唾沫，慌了，他脑子里除了这些洲际新闻，剩下的就是情报，完全找不出厉炅感兴趣的。
维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极其特殊的地方，对应阳面地域还是洲际交界……情报也是维洲好不容易从秦洲搞到的，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亏了。
“你要不说点有趣的？比如哪里能看戏？”林阙忽然建议，他别开脸有些不忍，似乎是将阿列克当做恐惧死亡的普通人了。
“看戏…看戏……鹰洲！那里是阴面力量逐渐倾斜的中心，很混乱，那里……”
“有很多阴面的力量？”厉炅随口反问，这个他知道，分管局给的资料里有。
“是。”
看到厉炅感兴趣，阿列克立刻低下头，继续在脑中搜刮信息，
“而且鹰洲发现了一些东西，他们对其进行了全面封锁，很遗憾，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无法告知您，但它对阴面一定很重要，那里经常会爆发各个党派的争端……”
为了活命，阿列克说话半真半假，他连秦洲在会议上放出风声的“零号”消息都只是一知半解，又怎么会知道鹰洲一直封锁消息的东西对阴面重不重要？
厉炅点点头，转向林阙：“学一下，邻居。”
“好。”林阙笑眯眯地应下，拍了拍阿列克的肩膀，“恭喜你，你活下来了。”
恭喜你，你被耍了。
看着阿列克有些心有余悸的表情，林阙心里舒服了——厉炅如果真需要信息，哪里会那么麻烦？他直接同化就好。
之所以会出现刚刚的对话，完全是林阙提议厉炅看出“好戏”。
阿列克给厉炅的回答让厉炅不满意，林阙作为问问题的人，现在想到厉炅那个凉飕飕的眼神还想打颤。
当时厉炅眼中明晃晃的“你有什么用？”让林阙非常需要阿列克的回答——同化是最简单的，但厉炅懒得这么干，林阙又不想吃人，那就只能耍一下阿列克了。
当然，也可以丢给皮毛大鬼，但林阙讨厌皮毛大鬼，那东西看他的眼神，有时候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吓意味。
至于那个长得和“Q”一样的鬼，林阙比较担心它被反杀。
“先生，在回答那个问题前我可以先询问你的姓名吗？”阿列克仿佛对自己被耍一无所知，他仍然挂着友善的笑容，感激地向林阙提问。
“林阙。”
名字一报出，林阙看着阿列克表情一瞬间热情了好几个度，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个名字而已……
阿列克拼命压抑心里的激动，甩开刚才的不满和怨恨，坚定了自己要真诚对待林阙的想法。
林……零，他果然是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