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杨沉雎面色不变,摊手,“我怎么会知道大鬼呢?”
“如果你身边没有跟着大鬼,另一只大鬼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把人给你?还是在明日要用的祭品这么敏感的事物上。”
“咔”的一声,容槐宴没动,曲舟掏枪了。
“放下。”容槐宴制止曲舟。
“大鬼啊……”杨沉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如果你们要见的话……
不过总得给我个准话吧,外来大鬼出现在祭品聚集的地方,肯定会引发一些后果的,比如周围的纸人……”
“那就杀了那些东西出去!”容槐宴道,尾音有些颤抖——只要不变成尸体,她就没有办法适应这个水潭。
这个水潭正以一种极度粗暴的方式,用其本身的衰败和僵硬激发他们身上属于活人的,活的气息。
“你确定吗?哪怕大鬼帮忙,杀掉了周围的东西,可庭院里可能会遇到新娘子哦,而且祭典的身份问题怎么解决?亲爱的?”
杨沉雎蹲在水里,水面没过嘴,说话咕嘟咕嘟的,他一歪头,显得有些诧异,咕嘟咕嘟的话继续冒出来,
“那新娘子之前只是在玩,它要是想,可以随时让我们去死呢!”
“我知道,身份问题另说……”容槐宴指了指水潭深处,那里是一片山崖,在昏暗中露出几分轮廓。
意思很明显,不走庭院,他们从水潭的另一边离开。
“那里,也行吧,那我现在把它叫出来!”杨沉雎没反对,反而显得很雀跃。
林阙瞬间警惕起来,他完全不觉得杨沉雎高兴会是什么好事!
“容队!我们换……”
“诶!”容槐宴伸手制止了林阙的话。
有大鬼帮忙可比单打独斗要容易得多,而且现在最糟的情况就是他们离开时遇到那个新娘子,没有更糟的了。
林阙看出容槐宴在利用杨沉雎,根本不会听他的,也只好闭嘴。
“咕……咕嘟嘟……”
随着杨沉雎掏出令牌抓在手里摇晃,水潭下开始冒出大小不一的水泡……
紧接着是大片大片暗色涌动,浸透了茫茫白气,从水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扭曲的轮廓。
“哗啦啦——”
那是一身破败生锈的盔甲,约莫两三人高,锈铁中里面包裹着还在蠕动的内脏和大脑,一股又一股血水,从盔甲缝隙里倾泻出来……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姓名:???
身份:戾王墓逃跑的守墓将士
危险程度:高
理智:32
[注:除了对力量的贪婪,它什么都不在乎……]”
“唤吾何事?”
那身高大盔甲“咔啦咔啦”地垂下腰,紧盯着杨沉雎。
“这不是找你救命嘛?亲爱的?”
杨沉雎余光瞥了一眼容槐宴有些收紧的手指,他在心里把对这只分管局队伍的评价下调了些。
“杀了它们?”盔甲的头颅部位折过去,看岸边蠢蠢欲动的纸人,紧接着,不等杨沉雎搭话,已经扬起了手里生锈的刀。
“锵——”金铁嗡鸣!
所有纸人瞬间碎成了数十块带竹编的碎片。
有些纸屑纷纷扬扬落到水潭里。
盔甲甚至还站在水里没动,这只大鬼感到困惑。
“就这样?”
“对呀!是不是很简单?亲爱的!”
“……”盔甲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伫立在那里。
“哎呀,别急嘛!说了会给你弄到的东西我一个脆弱的人类还能赖账不成?”
杨沉雎话刚出口,却发现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逃跑了。
于是杨沉雎赶紧跟上,只丢下一句话。
“等下,我要逃跑了,你还要站在这里吗?”
“……”
仍然没有回应。
水潭深处,那种衰败的气息更加沉重。
容槐宴一行人扎在水里,虽然冷,却都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人动作的声音被水流轻而易举掩埋。
“诶!容队,等等!”
杨沉雎靠近想说话,被一旁的文肆一把捂了嘴,拖着走。
文肆借助大红灯笼的微光,动了动唇。
“快离开水潭了,别出声!”
“唔唔!”
杨沉雎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在水里,有人帮忙拖着走,节省体力的行为,他乐意还来不及呢!
不过片刻,水流声逐渐小了,以现在水的深度,他们哪怕站着水面也能没过脖子……
高耸的石块山崖映入眼帘,在远处的大红灯笼下,其中一节呈现压抑的深红,还有些扭曲的线条轮廓,余下则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漆黑。
“这堵石壁……”容槐宴无声张了张嘴,感觉有什么不对,她凑上去看了一眼。
忽的,容槐宴短促的抽了口冷气。
“是哭鬼!哭鬼所在的山崖!它怎么会在这里?这跟资料记载的不一样!”
远远跟着的那两个外洲人对视一眼,掏出特殊处理的手电一照,只见黑暗中呈现出密密麻麻的猩红轮廓,全是沮丧的哭脸。
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这些简陋的涂鸦线条,还在蠕动着相互挨挨挤挤,就像是有一群悲惨的人被硬生生融进了山石,正在互相争夺生存空间!
而眼前刷出的信息标,显示这些东西的理智都在5至50不等……
“‘哭鬼’没有耳朵,眼睛因为哭,也是睁不开的……”容槐宴回想起信息,最后还是没有做出原路返回的指示。
“我们爬!”
“真的吗?这不好吧?亲爱的?”
杨沉雎跳出来,然后又被捂住嘴,这次是林阙干的——林阙反应过来了,现在他又不是一定打不过杨沉雎,干什么怂他?
杨沉雎没达成目的前总不可能在分管局面前指使大鬼杀他!
林阙甚至把杨沉雎的头往水里按!
杨沉雎没有反抗,也懒得装作窒息的样子,他屏息片刻,不出意外的被放开了。
林阙毕竟还要跟上分管局的人,没时间跟他耗!
“咔!咚!”
这堵山崖的石头长的并不是很牢靠,一群往上爬的人经常会踩到碎石,他们小心翼翼,每次下脚都先试探几下,而且还要注意避开那些粗糙的涂鸦线条。
但哪怕如此,还是会有碎石滚落。
“啊!”
不敢跟分管局太近的艾德文一个不慎,断手处血蹭到了山石,他整条手臂瞬间被一片扭曲的线条缠住了!
旁边的红发女人奥萝伊直接砍断了艾德文的手臂,不顾他的痛哼,硬拽着他往上!
那截砍下来的断臂被拽进了山石中,成为一条扭曲的线条,而后,众人脚下无法窥见的黑暗中,一条线条蠕动着爬出来了……
毕竟现在来了常刘山的玩家实力都不弱,他们攀爬速度自然也极快。
只是喘息声都有点重了。
“啊!”又是一声惊叫。
容槐宴下意识低头——这次叫的是她的队友!
刚一看清,容槐宴瞬间脸色铁青,声源地是一个笑眯眯的杨沉雎,他抓着石壁,脚正踩在文肆的手腕上!
“咚”的一声,这次的声音比较微妙,像是沉重的金属坠入水体……
“你们继续爬!”
“唰——”
顾不上多想为什么文肆不对杨沉雎动手,容槐宴下达命令,而后松手,任由自己往下滑了数米,她掏出自己的枪,反手就给杨沉雎一枪!
“砰!”
“哎呀,没必要嘛!亲爱的!”
杨沉雎松开手,向下坠落的身体让他正正好躲过那颗子弹。
“砰砰砰——”数声枪响,却只在杨沉雎身上炸出一朵血花,其他子弹都不知为何恰恰好擦肩而过。
不过数秒,又是“咚”的两声,连带着艾德文的谩骂!
杨沉雎落水都要拖一个下水!
“容队,快上来!”
林阙和曲舟,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一同在上方响起,很急促。
但不用他们说,容槐宴自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那些粗陋的线条开始往她手脚上爬了!
“容……”刚稳住身形的文肆想说点什么,却被容槐宴的动作打断。
“上去!”
容槐宴把他的手从石头上抠下来,然后猛的向上一甩!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硬生生被往上甩了数米!
紧接着,容槐宴吸了口气,望向周围越聚越多的涂鸦线条,她右手在空中一抽。
“哐!”
一把两米多长的生锈电锯凭空出现!
“哈!”容槐宴最后扫了一眼水面,那把沉重的电锯在她手里仿佛无物。
顾不上思考更多,容槐宴猛然向后一翻,双脚直直踏入山石内部!
“嗡嗡嗡——滋——”
电锯上沾满血腥的金属棱角像切豆腐一样,割开了周围所有的线条和石块。
“哐、哐、哐……”
就在上方攀爬的人惊愕的眼神中,容槐宴拖着那把卷得石屑翻飞的电锯甩了甩,她紧皱着眉头,一步一步垂直走了上来。
每一步,脚都卡进石块内数十厘米。
而容槐宴脚上的高跟鞋已经变成了一片薄薄的东西,崩断,碎掉……
“卧槽!”林阙脱口而出,他终于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提及杨沉雎,容槐宴都不在乎他的危险,仍然选择利用了。
现在的容槐宴,面目狰狞,颜色丰富的妆容糊了一脸,还满身煞气,是比鬼还鬼啊!
“上去!”
听了容槐宴的命令,众人连忙跟上,中途还听到下方传来一声痛呼,是奥萝伊!
容槐宴顺手把她也解决了!
“嗒……”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把手搭上了山崖的尽头。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他们互相帮扶着,把其他队友都拉了上来!
山崖上一片宽阔,稀疏的树木相互缠绕,但却没有什么怪东西,显得非常和平。
这里没有大红灯笼,显然已经不属于庭院的范畴。
“哈哈……”
好不容易爬上来,曲舟笑得开心,他顺手伸手去搭林阙的肩膀,却被打下来了。
“喂,不至于吧,哥们儿?”
曲舟不满,都一起玩过命了,连肩膀都不让他搭一搭?
林阙没有回答,周围落针可闻。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高兴的太早的曲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他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外看,没带头盔,他眼神不是很好……
只见在一行人面前,几座山峰之间。
是一片高大圆形的建筑,是……祭坛。
曲舟张了张嘴,呆滞的没说出话来。
“喔喔喔——”
远处几声微弱鸡鸣传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