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炅看着眼前的显示屏，脑子冒出一串问号。
这个东西原来这么普遍的吗？随便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是不是以后没钱了都只要随处溜达两下就好了？
“咳！”感到思想跑偏，厉炅轻咳一声，把问题收起来。
迎着早点铺里白茫茫的水汽，厉炅看了看凭空出现的几人，这次游戏没有强调他是玩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但这几个家伙大概率是。
“副本《早点》已展开，请玩家注意！”
“在这条干净的街道上经常有一些临时支起的早点铺，它们虽然破旧却极有人情味儿，招待着各位饥肠辘辘的客人，玩家自然也在此列！”
“游戏通关规则：
1. 作为客人填饱你们的肚子。
2. 作为食物逃离开这间铺子。”
“祝您游戏愉快！”
两男两女正立在早点铺中央，看着周围千奇百怪的鬼，满脸惊恐，连看显示屏的念头都吓没了，一排排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到的文字在他们眼前晃啊晃。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白蕖。
满脸漠然的白蕖也站着，脚踝还一阵阵发疼，她脸色白得可怕。
“我没有幻觉，是真的，真的。”白蕖罔顾四周的危险，她垂着头，一句句低声重复，双眼毫无焦距，宛如魔怔。
明明就有黑色的鞋浮在那里，为什么别人要认为是她的幻觉！
白蕖旁边的人脸色都很勉强，他们战战兢兢地在众鬼环伺中挪动身体。
尽管大部分鬼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僵持了数秒，阅历丰富的老庞率先从恐惧中抽离，略微镇定下来。他小幅度地转头打量四周，看到白蕖，眼里顿时显出惊诧。
作为和白蕖一起加入分管局的人，并且交情还相对不错，老庞是知道白蕖进游戏的申请批次比自己更早的。
按理来说，白蕖的游戏早已经结束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更不该是处于这种不设防的状态！
略微犹豫，老庞还是咬牙伸出手，他拽住白蕖的手臂轻轻拉扯，想提醒她现在的处境，让她回神。
白蕖转头，眼里还是空洞的，少有神采。
她没有如老庞希望的那样回神，而是本能地朝着被拉扯的方向靠拢，动作不大，但至少没有继续僵硬着。
老庞想出声提醒，又碍于周围环绕的鬼怪不敢。
左右瞄了几下，老庞确认其他吃早点的“东西”大多收回了关注，他咽了口口水，正欲开口，一抬眼却撞上一双暗红的瞳孔，顿时呼吸一窒。
看别人被发现了，厉炅也没什么“尴尬”之类的情绪，他坦然地和对方对视。
玩家？他们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有身份的吧，说不定他们是早点呢？为什么要对“早点”尴尬？
过了几秒，厉炅理所当然地收回视线，然后走上蒸笼前问有什么早点。
一个很小的摊子，连支棚子的布都破旧得不成样子了，食物种类居然意外的多，咸菜白粥，豆浆油条，各种包子，馄饨、烧麦、肉夹馍……
然而，多归多，卖相却很一言难尽，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吃，包子上斑斑点点好像发了霉，肉夹馍一片猩红，混着黑色的血块，烧麦上搭着有些蒸化了的眼珠……
看完所有食物，厉炅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这些东西完全不干净啊！
“有正常些的吗？”厉炅压下不悦，平静且委婉地询问道，没有直接指着这些早点说不干净。
这不是都挺正常的吗？
多长了几只手的摊主看着他，摊着蒲扇似的手不敢说话，它隐约察觉到厉炅身上的大鬼气息了。
僵持片刻，摊主见厉炅似乎真的在意，它又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正常，于是抖抖缩缩地拿手抱住头。
厉炅盯着它，耐心地又问了一句：“干净的，正常的，香的……能吃的，早点。”
干净的，能吃……
提取出两个关键词，摊主想到什么，它立刻放下一只手，伸的笔直，指摊子中央那几个人。
还有什么其他早点的话，那就是他们了！
厉炅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是那些凭空出现的“玩家”，顿时不感兴趣地把头又转了回来，继续看摊主。
这只大鬼还要怎样啊？
摊主缩了一下脖子，恼火又不敢反抗，它脖子一横，抓出一袋“黄豆”，试探道：“我给您重新磨？”
厉炅视线落到“黄豆”上，确认这些“黄豆”只是不会动，并没有坏掉，于是点了点头，但还是看着摊主。
豆浆有了，别的呢？
很显然，厉炅的表情管理能力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忆前肌肉记忆留存的问题。
此时，他疑问等待的表情在摊主眼里完全成了催命符。
摊主三张嘴动了动，开合半晌，憋出来一句：“隔壁街铺子的早点好吃。”
“太远了，不去。”厉炅拒绝。
摊主瞪着眼睛，一时之间三张嘴各说各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什么两脚羊涨价了什么麦子吃鬼什么小本生意之类的消息在嘴里胡乱蹦哒。
这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在铺子里找到座位坐下的几人背后满是冷汗。
这次包括白蕖，她原本是被分管局给她指派医生的行为刺激到了，骤然间接受不了才直接进了游戏想找证据的，现在反应过来全是后怕。
至于其他几人，他们倒不是因为厉炅才感到害怕——由于游戏挑人和场地的地域性，厉炅这种不会见面杀还勉强可以友好交流的鬼怪被分管局发现时就整理成档案在该地玩家内部人手一份了。
也正因此，没人凑过去头铁地再查询一遍他的信息。
玩家们现在害怕的，是摊主直接冲上来把他们全杀掉。摊子很小，厉炅问了什么这些人当然听得到，摊主刚刚就是把他们当成早点了！
白蕖反应过来后，努力甩开自己混乱的思绪，她抬头观察周围，思考自己的处境。
没多久，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白蕖支着手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往蒸笼处走去。
对自己第一场游戏有执念的白蕖反复看过许多次那场新手游戏的录像，她和林阙一样明白厉炅是留有“活着”习惯的。
他大概率不会吃人……
看这里的环境，白蕖不认为这里的肉都是普通的肉，她无法忍受自己食用同类，所以想借厉炅作标尺，反正也不需要走近，远远看对方买了什么就够了。
总比自己从众多早点中瞎蒙，赌一份没加人肉的早点的概率高。
白蕖惨白着一张脸，她刚越过自己的桌子，忽然看到门口有什么东西蹦了一下，下意识抬眼望去。
那是一双……带着脚的黑色小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