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一把拴上门栓,郑海转身,盯着门边的徐妙锦。
徐妙锦身穿淡蓝色的道服,头上带着僧帽,脸色有些苍白,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宽大的直裰道服掩盖了她那曼妙的身材,稍显苍白的脸上不施粉黛,双唇也无胭脂,没有了记忆中的娇艳却多了几分素雅,像出水的白莲花不染凡尘,竟有了几分超然物外的仙气。
只是她那双眸子,积攒了太多的思念与幽怨,在与郑海对视的瞬间,那座水坝溃堤了——
泪水,倾泻而下,无可阻挡。
“慎之——
“你——
“回来了?”
徐妙锦抽噎着,声音发颤,泣不成声。
郑海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徐妙锦,紧紧地抱着,轻声宽慰道:“妙锦,别哭,我回来了。”
自从云南一别,她们将近四年没有见面了,这一刻,所有冰封的思念与情感都融化了,一下子涌上心头,冲破了所有的阻隔,化成了滴滴泪水。
久久地拥抱后,郑海才松开徐妙锦,稍微分开,再次打量着徐妙锦那清瘦的面容。
伸出手,轻轻擦拭她眼角那晶莹的泪珠,郑海心中充满了怜惜与愧疚。
轻轻抚摸着徐妙锦的脸庞,他心中涌起一阵阵暖流。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徐妙锦握住郑海的手,脸蛋轻轻与郑海的手摩挲在一起。
微微抬起头,她再次含情脉脉地盯着郑海的双眼。
脑袋一歪,她主动向前,一把吻住郑海。
郑海再次搂住徐妙锦,热烈地回应着她的热吻。
一把抱起徐妙锦,郑海一边亲吻,一边缓慢地向里屋的床榻走去。
避开桌椅,绕过屏风,走到床榻前,他轻轻放下徐妙锦。
两人站在床前,相对而立,再次深情对视。
又一次激吻在一起,像那燃烧的烛火一般炽热。
拿掉头上的僧帽,随手放下,轻轻抽出头上的木簪子,乌黑的头发瞬间挣脱了束缚,长发如瀑,垂了下来。
黑色的长发映衬着白皙的脖颈更为白皙,宽松的直裰道袍顺着光滑白嫩的双肩滑落,琵琶锁骨犹如玉雕一般精致,细长的绳带从锁骨前垂下,吊住了天青色的抹胸,如山岳一般坚挺的胸脯仿佛春天的山岗散发着花草的芳香,春意盎然。
一阵窸窸窣窣声,一件件衣衫掉落脚边。
床榻旁的帘帐遮挡住了视线,朦朦胧胧,只见两个白净的身影缓缓躺到床榻上……
半个时辰后。
房间里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慎之,小云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云去开辟澳洲航线,估计是误了回来的时机,或许今年没法返回了……”
“慎之,小兰很担心,小云不会出什么事吧?”徐妙锦又问。
“你放心,如果小云有什么消息,旧港那边会传过来的,”郑海轻声安慰徐妙锦,“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郑海并不知道狄云在前往澳洲的海上遇到了什么情况,可现在担心也没有用。
错过了夏季风,要从南洋返回大明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狄云到现在都没返回大明,那就极有可能今年是回不来了。
郑海只能宽慰徐妙锦,叫徐妙锦安抚小兰。
四年多不见,徐妙锦与郑海有许多话说,两人一直聊到夜深。
徐妙锦跟郑海讲述他们离别后发生的事情。
她告诉郑海,她生了个儿子,按照先前与郑海的约定,取名叫郑义。
孩子是交由郑和的哥哥马文铭夫妇抚养,因此,名叫马义。
对于三岁的儿子,郑海与徐妙锦都心有愧疚,但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们决定暂时不认这个孩子,也不去探望。
郑海跟徐妙锦讲述下西洋的种种故事与见闻,说了海上飓风,讲了苏门答剌之战的经过,却唯独没有提起在天方国密会朱允炆的事情。
他还告诉徐妙锦,三天后他会北上北京,却只字不提关于金蝉脱壳的计划。
“妙锦,如果今后我遭遇什么不测……”
还没等郑海说完,徐妙锦伸手挡住郑海嘴巴前:“不许你胡说。”
深情地盯着徐妙锦,郑海挪开徐妙锦的玉手,再次叮嘱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哪天真听到了我的坏消息,不许你干傻事……”
“慎之,我不要听这些!”徐妙锦很抵触。
“你要记住我的话,无论如何,你要好好活下去,”郑海郑重地盯着徐妙锦,“多想想咱们的孩子,勇敢地活下去……”
三日后。
郑海与郑和、徐妙锦等人告别,随同前来传旨的黄俨离开南京,顺着官道一同北上,前往北京。
郑海带着几十名扈从,加上护卫黄俨等人北上的一百多名官兵,整个北上的队伍约有两百人。
乘船渡过长江,郑海等人继续乘坐马车,顺着官道北上,进入山东布政使司境内。
“千户大人,都出南直隶地界了,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一名锦衣卫百户骑着马,询问身旁的千户李春。
这名百户身穿便服,披一黑色披风。他腰间挂着两把刀,一把是普通腰刀,另一把是普通锦衣卫不得佩戴的绣春刀。
李春那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屑:“你太小看咱们要对付这位辅国公大人了,他可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要是在南直隶境内动手,那马匪从哪里来?岂不是惹人怀疑?”
寻思片刻,那百户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还真无法解释。”
前几年,在南京地区发生了辅国公的义弟迎亲时被白虎寨马匪袭击。
至此以后,在锦衣卫的率领下,官兵剿灭了南直隶境内所有的马匪。
这些被剿灭的“马匪”中,除了一小部分是真正的马匪,其余都是与锦衣卫有仇怨的寨子,或者是与江南沈文度有仇怨的家族。
“那郑海精得跟狐狸似的,连我们指挥使都拿他没办法,”李春脸上有些得意,“这次,若不是我得到了可靠消息,本千户也不会相信,堂堂国公竟与马匪勾结。”
百户对李春毫不怀疑,询问道:“大人,那你说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别着急,我们跟着便是。”李春悠闲地骑着马。
一骑斥候飞马奔来,在李春跟前停下。
“禀千户大人,辅国公与黄公公的车队,在前方约三里处的山道上遇袭……”
“你瞧,好戏这不就开始了吗?”李春看向身旁的百户。
百户把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上,询问道:“大人,我们赶上去吗?”
“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春狡黠一笑,“咱们要做黄雀,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