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这小子的命,怎么这么硬?
上次那李谦没能弄死他,这次火灾又给他逃过一劫……
这小子已经怀疑到本王的头上,若不是有纪纲相助,说不定父皇会听信他的话……
汉王朱高煦坐在马车上,愁眉不展。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朱瞻基是怎么逃过这次灯山火灾的。
马车忽然停下,他的身子向前一俯,一下子从思绪中回过神。
“怎么回事?”朱高煦有些恼怒。
没等车夫回应,马车外传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殿下,是我找您。”
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朱高煦打量一眼车边那个身穿锦衣卫服饰的汉子:“冯致远,是你,上来吧。”
登上朱高煦的马车,见朱高煦指示坐到他身旁,冯致远并不客气,直接入座。
待冯致远坐下,马夫再次驾车,马车缓缓走起来。
“你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找本王,不怕纪纲知道你的身份吗?”朱高煦看向冯致远。
“我这次前往,是纪纲命我给殿下带个消息,”冯致远苦笑,“我怀疑,纪纲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沉默了一会儿,朱高煦这才询问:“纪纲要你给本王带什么消息?”
“纪纲让我告诉殿下,皇太孙是在徐野驴的帮助下逃离火海的……”
“徐野驴?”朱高煦微微皱眉,“竟是那头倔驴,坏了本王的好事!”
“殿下知道徐野驴?”
“徐野驴是徐家的人,原本在我二舅徐增寿麾下,如今是我父皇手下的一员骁将……”
“殿下为何不拉拢他?”冯致远轻声询问。
“怎么没拉拢?”朱高煦有些气愤,“可这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头倔驴!他只听我父皇的,而且,本王觉得,他更偏向太子。”
冯致远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那殿下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纪纲吗?”
“代我感谢他,”朱高煦犹豫了一下,“不过,本王看不透纪纲这个人,你要多提防着他。他既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却愿意帮本王,可又不愿成为本王阵营中的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很狡猾。”
冯致远重重点头,纪纲这个人,他也看不透。
能够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想到这,他想起了郑海,心中不禁有些惭愧。
“本王接连两次失手,朱瞻基这小子太精明,比他爹还难对付,本王今后怕是难以再找到出手的机会了。”朱高煦叹息一声。
冯致远不去想那些旧事,顺着朱高煦的心思询问:“殿下,今后有什么打算?”
“本王觉得,还是要想办法先废掉太子,”朱高煦两眼放光,“只要太子被废,那父皇便会让本王当太子……”
马车在北京城的街道上驰骋,在临近朱高煦居住的王府时,冯致远悄悄下了马车。
午门发生灯山火灾,朱棣给位于南京留守的太子朱高炽去了一封旨意,要太子减免各地的进贡,缩小办灯会的规模,以减轻百姓身上的负担。
自从午门灯山大火之后,皇太孙朱瞻基再也没有单独出行,只要出行必定携带众多护卫。
更多的时候,朱瞻基都留在宫中,倾听胡广等人讲课。
胡广是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永乐五年,他代替解缙,成为内阁首辅。
去年北伐瓦剌时,胡广就奉朱棣的命令随军为皇太孙讲解经史。
朱棣希望将皇太孙培养成一个文武兼备的人。
朱瞻基也没有辜负朱棣的希望。呆在北京城中,除了听大学士们讲解经史,他还每天研究兵法,日日练刀法。
“徐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您叫俺野驴就好,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徐将军觉得,我的刀法与汉王的刀法谁更强?”
“殿下,您想跟汉王比刀?”徐野驴身披甲胄,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皇太孙。
朱瞻基咧嘴一笑:“我哪敢跟汉王比刀,我就想知道,我的刀法练得如何。”
“俺没跟汉王打过,俺不知汉王刀法如何,”徐野驴盯着皇太孙,一脸憨笑,“经过这几日过招,俺知道殿下的刀法已经胜过俺,不过,若是战场对阵,殿下一定打不过俺……”
“为何?”
“殿下不信?”徐野驴嘿嘿一笑,“那再和俺打一场,战场厮杀那种。”
“好!”朱瞻基再次拿起一柄木刀,走进比武场。
从比武场旁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把木刀,徐野驴径直走皇太孙。
朱瞻基还想着拱手行持刀礼,却见徐野驴一声不吭地冲过来,像一头猛兽一般,气势汹汹,杀气如潮。
一刀直接砍向朱瞻基的脖颈,又快又狠。
朱瞻基心中大骇,连忙持刀格挡。
哒!徐野驴的木刀砍在朱瞻基的木刀上。
一股浑厚的力量从刀身传递而来,朱瞻基的手微微麻木。
徐野驴的力道明显比之前的比试更强,仿佛是全力一击……
还没等朱瞻基好好体会这其中的变化,徐野驴已经再次出刀。
这一刀砍向腰部,大有一刀腰斩的气势。
朱瞻基只好再次持刀格挡。
哒!
朱瞻基再次被徐野驴的全力一击打得后撤两步。
刚站稳,徐野驴再次变招,直刺朱瞻基心口。
朱瞻基再次被迫挥刀格挡,同时向左侧移动,躲避徐野驴的迅猛刀势。
哒、哒、哒!
砍头、腰斩、戳心!
徐野驴来来回回,就是这三招。
可每一刀都是又快、又狠、又准!
朱瞻基疲于应付,根本施展不出自己的刀法。
徐野驴一上来就拿出拼命的气势,每一刀都攻向要害之处,朱瞻基不得不防守。
此时,虎口生疼,拿刀的手都情不自禁地发抖,他额头不断冒出虚汗,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朱瞻基一边防守一边观察,感应对手的变化。
徐野驴一阵猛打猛攻,体力似乎有所下降,力气也稍微小了一些。
扫了徐野驴一眼,朱瞻基心中有了主意:“若是等他恢复攻势,那就只能被动防守了,我必须主动出击……”
趁徐野驴换气与变招的瞬间,朱瞻基率先出刀,刺向徐野驴的心口。
下一秒,朱瞻基傻眼了。
徐野驴竟不躲避,也刺出一刀,直指朱瞻基的心口。
“以命换命?”朱瞻基犹豫了,瞬间刀势一顿。
徐野驴一手抓住刺向心口的木刀,身体微微一侧,使朱瞻基的刀偏离心口约一寸。
同时,他的木刀已经戳在朱瞻基心口的黑甲上。
朱瞻基胸口一阵疼痛,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身体不由后撤两步,松开了手上的木刀。
隔着铁甲都这么痛,这一刀的力气可真大!
朱瞻基仍然有些发蒙,怔怔地盯着徐野驴。
“殿下,如果这是雁翎刀,那您已经死了。”
徐野驴嘿嘿一笑,收起手中的木刀。
看了一眼胸口的黑甲,朱瞻基重重点头。
徐野驴说的没错,如果刚才手里拿的是雁翎刀,那他已经被杀了。
朱瞻基陷入沉思。
他的刀法明明比徐野驴的厉害,每次比试都能占据上风。可一旦变成战场厮杀,徐野驴却能杀死他,这是为什么?
“殿下,您的刀法是比俺强,可对阵杀敌不讲究什么刀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敌,”徐野驴一脸得意,“陛下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朱瞻基再次点头,抱拳道:“徐将军,小子受教。”
离开演武场,朱瞻基慢慢走向皇宫,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徐野驴的话——知己知彼。
对付他二皇叔朱高煦可不能蛮干,更何况,他的二皇叔还有纪纲的暗中帮助……
想到纪纲,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与纪纲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