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郑海与郑和率领大明使团再次拜见暹(xiān)罗国国王。
得大脖子病的病人并非一人,与郑海料想的一样,不少暹罗国百姓都得了大脖子病。
得这种病的暹罗国病人大多是靠近山区的百姓,而且,以女性居多。
在暹罗国国王的陪同下,郑海、郑和与使团的一众医官前往大脖子病发生的主要地区进行调查与走访。
“国王陛下,这个怪病的分布有一个特点,您是否发现?”
郑海问暹罗王昭禄群膺(yīng)。
“圣使,这个病的分布有什么特点?”昭禄群膺一脸茫然。
他并未注意到病区的地理分布,只好虚心向郑海请教:“还请圣使,明言。”
“这个病大多分布在内陆与山区,而沿海地区极少出现。”
听了郑海的话,昭禄群膺又查看大臣呈报的得病地区与人数,发现确实是这样。
大脖子病的地理分布呈现北多南少,北边的陆地与山区是主要病区,而南边近海很少有相关病例报告。
昭禄群膺一脸诧异,忙问道:“圣使,这是为何?你可找到病因?”
郑海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老医官,示意老医官来解释。
老医官向暹罗王行礼道:“启禀大王,此等怪病在我们大明也有记载,我们称之为瘿(yǐng)病。”
“哦?那天朝可曾找到病因,能否医治?”
“禀大王,此病我国古书早有记载,”老医官一脸自信,娓娓道来,“三国《养生论》曰:‘颈处险而瘿,水土之使然也’。”
“水土使然?”昭禄群膺轻声念叨着,“这病因源自水土?”
郑海微笑着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大明使团的正使、他的义兄郑和。
他并不想将医治大脖子病的功劳归于自己,而是希望将这个功劳归功于大明使团。
因此,他让郑和出面解释,以大明使团的名义医治暹罗国的病人。
郑和点点头,回答道:“禀国王陛下,瘿病确实与水土有关,但更与贵国的使用的盐有关。”
“盐?”昭禄群膺有些困惑,“圣使,这与盐有什么关系?”
“敢问国王陛下,贵国百姓食用的是不是以井盐为主?”郑和询问暹罗王。
昭禄群膺点头称是,又问:“圣使,难道这与瘿病有什么关系?”
郑和解释道:“我国先贤有一人名为郦道元,他著有一本《水经注》,其中有一段记载说:‘盐井,食之令人瘿疾’。食用井盐与瘿病有关联……”
井盐,通过打井的方式抽取地下卤水,通过蒸煮制成的盐,因此称为井盐。
与海盐相比,井盐受地质条件与地下水影响,可能缺乏碘元素。
长期食用缺乏碘元素的食盐,从食物中的摄取的碘元素不足,便有可能得大脖子病。
听着郑和的解释,昭禄群膺满脸钦佩:“中国圣贤无数,古书浩如烟海,文化源远流长,中国医术更是高超卓绝,着实令我暹罗羡慕。圣使,不知古书中可有医治之法?”
“有!”
郑和点头微笑道:“《神农本草经》有曰:主瘿瘤气,颈下核,破散结气,痈(yōng )肿症瘕( jiǎ )坚气,腹中上下鸣,下水十二肿……”
听到郑和引经据典,暹罗王昭禄群膺再次露出钦佩之色。
郑和令老医官拿出使团研究出来的中药药方,交给暹罗王。
“这实在是太好了!圣使,你们是暹罗人民的恩人啊!”
拿着药方,暹罗王激动万分。
他甚至要向郑和跪下行礼,以表达心中的激动与感谢之情。
扶着暹罗王的手臂,郑和并没有令暹罗王跪下。
郑和深情道:“国王陛下,暹罗乃我大明之宗藩,我们实为兄弟之邦。暹罗人民亦是我等兄弟,治病救人,是我们义不容辞之事……”
听着郑和的慷慨之词,郑海不禁暗叹:
“三宝真是天生的外交家,这外交辞令,无师自通啊!”
暹罗国王与一众暹罗国的大臣对郑和使团的态度悄然转变。
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心有怨气,再到如今的心服口服,他们已经彻底转变对大明使团的态度。
暹罗国王昭禄群膺握着郑和的手,与郑和称兄道弟,完全没有了国王高高在上的姿态。
郑和并自吹自擂,邀功请赏,反而提醒道:“国王陛下,这药方虽可医治瘿病,但需要长期服药,治愈此病并非一日之功。”
昭禄群膺微微一愣,随即又道:“只要能治就好,圣使放心,本王并不急于一时。”
“国王陛下,此病要治愈,需长期用药,可普通百姓贫困,这并非根本之计。”
听着郑和的话,昭禄群膺重重地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富人长期买药治病都可能因病致贫,而穷人又如何能够长期买药治病呢?
郑和坦诚道:“国王陛下,比起治疗,应对此病,更应关注的另一个方面是预防……”
“预防?”昭禄群膺有些不解。
预防一词,是郑海使用的新词,郑和、狄云等人容易理解,可别人却一知半解。
即便昭禄群膺是中国通,曾经学习过汉语,但对于此类新词,他还是很懵。
郑和解释道:“预防就是事先防止,如果不长期食用用井盐,瘿病可能就不会发病……”
“不食井盐?”
昭禄群膺惊讶地看着郑和,摇摇头道,“敝国以井盐为主,不食井盐,那敝国百姓该如何生存?”
“可以海盐。”郑海插了一句话。
“海盐?”昭禄群膺摇摇头,“敝国并不产海盐,这如何是好?”
郑海好奇地问道:“贵国有海,为何不产海盐?”
“敝国无人知晓如何炼制海盐。”昭禄群膺坦言。
愣了一下,郑海心中只想发笑:这炼制海盐是很高超的技艺吗?我们中国炼制海盐不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吗?
转头看向义兄郑和,郑海悄悄使了一个眼神。
郑和冲着他眨了眨,表示明白。
郑海单膝跪地,对郑和抱拳行礼,郑重其事道:“为了兄弟之国百姓免受瘿病之苦,恳请正使大人,将我天朝炼制海盐之秘术,授予暹罗国。”
郑和心领神会,扭头看向身边的一众大明随从官员,一脸为难道:“我大明炼制海盐之秘术,乃祖宗之法,千百年来未曾外传,这……这,本使一人不能决之,需向天子奏请……”
“正使大人,这奏明天子需要很长的时间,”郑海再次恳请道,“属下恳请大人,为暹罗百姓着想,破格传授海盐炼制秘术!”
郑海与郑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陪同视察病区的一众使团医官与官员都有些懵。
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人这是什么个情况,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狄云也是一愣。
他跟郑海来此,是为了寻找榴莲果,对什么瘿病根本就不关心。
见到郑海对他使眼色,狄云连忙跟着单膝跪地,高声呼喊道:“请正使大人为暹罗百姓着想,破格传授海盐炼制秘术!”
副使王景弘回过神,立即附和道:“恳请正使大人,为暹罗百姓着想,破格传授海盐炼制秘术!”
一众大明使者反应过来都单膝跪下,附和着。
一众暹罗国的臣民虽不懂汉语,但从翻译那里得知缘由,纷纷跟着跪下。
“好!”郑和慷慨激昂道,“那本使就破例一回,将海盐炼制秘术授予暹罗,愿暹罗百姓免受怪病折磨!”
暹罗国王昭禄群膺激动得落泪。
一众暹罗臣民得知结果后,大声欢呼。
暹罗王命人将郑和抬上白象背上的宝座,大明使团每名医官都坐上了大象,在王城里游行,供暹罗人夹道欢迎。
狄云与郑海同坐一头大象,看着欢呼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凑到郑海身边,狄云低声道:“哥,你又骗人了。”
郑海笑了笑:“这是善意的谎言……”
“哥,那你有没有对我使用善意的谎言?”
“没有,绝对没有!”郑海一本正经。
“哥,那我的榴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