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宗政家后,Vivian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车内,拨出一个电话。
“hello,sweetie,有空吗,我们见一面,我有些有趣的事情要分享给你。”
“OK,那我们六点在你们学校的咖啡店门口见。”
那晚过后,周京希整个人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看着旁边空了三天的位置,连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哥哥没和她告别,一声不吭出了国,她居然连生气的感觉都未曾产生。
或许是知道得早,已经无数次在心中预演过分离,所以真当那天悄无声息的来临时,悲伤却早已被消耗殆尽。
偶尔清醒时,会想起那晚他们理智尽失时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
她说他恶心,他也同样反击。
课间时,看着三五成群的同学相继离开,她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时,猛得意识到,她和宗政宥,从小身边似乎就只有彼此。
相比之下她还好一些,有龙凤胎哥哥。
他身边,可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了。
所以那天晚上她打了他好几巴掌,还砸伤了他,骂了他,他肯定特别难过。
正当她愧疚心缓缓冒头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Vivian打来的电话,说要和她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下意识以为和上次心理测试有关,说下午放学后可以见面。
挂断电话后,她拿出手机,拍了张教室的照片,点开两人的聊天框,犹豫再三,点击发送。
然后像是害怕得到回复一样,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扔进书包里背好,起身离开。
现在才十二点,下午三点到六点才有课,她想不到中间这段时间用来干嘛。
但人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约了普拉提的老师,用消耗体力的方式来强迫自己冷静。
四肢舒展,核心收紧,心沉下来,她暂时忘却那晚发生的一切。
偏偏这时,老师开口了。
“小姐有什么心事吗?”
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破功,她停下动作,冷着脸说了句没事后便去了浴室。
另一边,宗政宥在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迅速放下手中的文件。
周京希主动理他了,在吵完架后。
这已经是和好的信号了。
但一想到心理医生交代的话,和那晚她伤他时的毫不犹豫,他挣扎着放下手机。
过一会又忍不住拿起,反反复复好多次后干脆把手机锁进保险箱。
眼不见心不乱。
那段没有得到回复的周京希毫不意外,宗政宥再听话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她正盘算着这次怎么不低头才能和好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一扭头,带着墨镜的Vivian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挥手。
两人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厅,一坐下,Vivian就将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Vivian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她自己看,她垂眸扫了一眼,发现是张诊断单,
“我的?”
“不是,宗政宥,你男朋友,未婚夫的。”Vivian指尖轻点桌面。
“他居然做心理测试了?”
周京希拿起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视线最终落在诊断结果——[重度躁郁症]几个字上久久不能移开。
心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止不住地往下沉,喉咙仿佛有硬物涌出,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原来,宗政宥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生病吗?
Vivian缓缓道:
“这是两年前的诊断单,换句话说,他这种状态应该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可能四五年,五六年,七八年?”
她也说不准,不过她更倾向于七八年这个时间段,直觉而已,无关其他。
她话音还未落,便注意到少女的眼眶渐渐染上好看的粉,又慢慢变红。
眼眶里渐渐蓄了一层雾,雾凝成了珠,欲落不落悬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可怜得惹人爱。
周京希忍住嗓子里的痒意,粉白的唇嗫嚅,轻声问:
“你怎么拿到的这个结果的?”
Vivian实话实说:
“宗政家聘请我当心理治疗师了,我和他上午刚见过面。”
“他还好吗?”
问题问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Vivian接下来的回答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很不好,心理和肉体看起来都很不好,我给了两种治疗方法,他选了前者。”
在听完两种治疗方法后,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让司机来接她。
先回一趟家,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以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宗政家。
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管家依旧热情地上来迎她。
别墅里静悄悄,佣人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阿姨和叔叔不在家吗?”
“先生和太太刚出门,少爷在楼上休息呢!”
“哦,那管家爷爷,你去忙吧,我上楼看看他。”
“行,那有需要的话,您喊我就好。”
周京希上楼后没有直奔主卧,而是去了旁边的次卧,从相连的阳台翻过去。
宗政宥喝了退烧药,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咚得一声。
他皱了皱眉,将被子拉高,正准备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继续睡时,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体香。
还没等他张开眼睛,一具温软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同时双眼被捂住。
“不许回头,不许看!”
声音娇蛮,尾音带着小勾子。
但这次他没听话,而是掰开她的手,坐起身,撩起她的上衣,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地看她后腰。
确保没有任何淤青或者是红痕后,松了口气。
“你干嘛?”
周京希将衣服扯好,面露不解。
宗政宥抿了抿干裂的唇,小声道:
“对不起,那晚我一开始没看到墙上有装饰物,还疼吗?”
还是离开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墙面有凸起,刚好抵在少女后腰的位置。
“为什么要先道歉?”
从看到诊断单以后强忍着的情绪在听到那声对不起后,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悬在眼眶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随着鸦睫的抖动,簌簌落下。
周京希指腹轻轻摸着少年额角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开口时泣不成声:
“疼......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两人吵架时,宗政宥做梦都想让周京希先道一次歉,作为她也很爱他的标志。
可真当女孩哭着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他没有丝毫胜利的快感,只剩下心疼。
就好像有一把刀,在他心口搅动,痛苦不堪。
“不疼了,很早就不疼了......”
他伸臂将人揽在怀里,力度慢慢收紧,好像要一步一步把女孩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