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看了掌心的伤口,倒抽一口凉气,谨小慎微道:
“少爷,不然我来吧?”
“医药箱放下,你出去。”
宗政宥冷冷地发号施令,医生为难地看了眼给她使眼色的大小姐,只能无奈地放下医药箱离开。
“我不太熟练,你忍着点。”
两人坐在地毯上,周京希一手拿镊子,一手执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硬着头皮,放轻动作,慢慢地夹出一个又一个细碎的玻璃碴。
“你用了多大劲啊,把被子捏碎成这个样子!”
“受伤了还不知道处理伤口,还敢开车出门,不要命了?”
“再有下次,一个月......”
她边小心翼翼处理伤口,边随口教训着幼稚冲动的人。
被训的少年乖乖地垂着头,温和顺从的模样,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急忙将她打断:
“没有下次,不要惩罚我好吗?”
“没有要惩罚你,你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真的会生气!”
宗政宥从小练散打,疼痛的阈值被拉得很高,他压根不在乎这点疼,满心都是女孩刚刚说的解释。
陷在皮肉里的玻璃碴用镊子足足夹了半个小时才清理干净,周京希处理的心尖发麻,但偏偏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好了,可以解释了吗?”
在绷带缠好的瞬间,宗政宥迫不及待地讨要解释。
“解释就是,我确实收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宗政宥呼吸一滞,胸腔传来酸酸涨涨的痛意时,又听她道:
“但是我拒绝了,陈思年在骗你,他想看你情绪失控,并且成功了。”
周京希双手合十立在胸前,歪了歪脑袋,
“这个解释满意吗?”
满意吗?
宗政宥慢慢地品着这三个字,并反问自己满意吗?
当然是不满意。
他身体往前挪了挪,和她膝盖相抵,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那双温软潋滟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道:
“可是宝宝,你还是收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就证明,曾经有一瞬间是想要离开我的,是想着不要我的。”
此话一出,周京希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迷茫。
她手垂落至膝盖上,一个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此时此刻涌现在心头。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确定要和宗政宥一起走下去的?
她拒绝教父时,给的理由是妈妈肯定不会让她学设计或者音乐类专业。
但现在扪心自问,这个理由真的站得住脚吗?
一分四十五秒。
宗政宥内心无比煎熬地算着女孩沉默的时间,脸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沉下去。
如果沉默就是答案,那就证明周京希在过往的某一瞬,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他。
“宝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在两人的拉扯中,周京希第一次处于被动的位置,被质问。
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几欲张嘴说话却发现无话可说。
“我明白了,很晚了,你睡吧。”
宗政宥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不停滚动,等压下体内那股冲动时,起身离开。
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她眼中的那个背影,失落,孤独,颓废。
每叠加一层解读,她的呼吸就困难几分。
理智告诉她,宗政宥现在情绪很不对劲,她是该起身追出去,给他一个解释的。
但双腿仿佛有千斤重,几次起身都以失败告终。
——
一直等在门口的宗政夫妇和周清雅一听到门锁传来响动,便迅速闪进旁边的客房。
“伤口处理完了?”
秦笙手搭在门把手上,周清雅点了点头:
“应该是。”
“呼,谢天谢地。”
秦笙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和闺蜜道别后离开。
到家后发现人还是没回来,克瑞斯说少爷刚刚司机送他出去了,没说去哪。
“算了算了,只要伤口处理好就行。”
宗政安摆了摆手,这事就此打住。
秦笙心里还是不舒服,
“我总觉得阿宥今晚上突然这样和陈家那孩子脱不了干系。”
——
吓得六神无主的林建平回到家后,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整天。
林柔端着饺子,满面担忧地不停拍门:
“爸,你多少吃点东西啊。”
那天晚上,她多多少少听爸爸念叨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只以为是要被辞退或者是降职,没想到会严重到坐牢。
所以在门突然打开,向来不苟言笑的爸爸抱着她哭着说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时,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坐牢?”
她四肢僵硬,后背发凉。
林建平抹了抹眼泪,选择只说出其中要担的一项罪名:
“给财务部的烂摊子背锅。”
“所以周总特意提拔你,和你私下里来往密切,都是因为想让你背锅?”
林柔喃喃道,她就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
看着爸爸万念俱灰的模样,她突然想到手机里那张照片。
“爸,你有周总的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