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原义实刚刚坐到案桌前,就见桌子上,出现一幅折子。
他展开来看,原来,正是原公燔前一日所写的请辞折。
原义实微微摇头:“这个字,真的难看。真是‘望之不似人君’啊。”
“真想不通,这帮老顽固拥立他,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他叹息道,随后捏起案桌上的朱砂笔,在歪歪扭扭的字下方工整的题写了数行小字,便命亲卫将这封折子原路送回原公燔的住所。
当看到折子返回的那一刻,原义家立即产生了疑惑,展开来看,只见一行朱砂笔所写的小字写道:
“本王既然封汝为世子,汝当勉励,当读圣贤书,不可行淫|乱之事,思辞退之念,一心报国,无愧列祖列宗。”
原公燔凑近看后,道:“父王,你看,叔父是真心想要封我为世子,您还担心什么。”
“您放心,孩儿以后做了辽王,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在政治上、军事上、领土上,都要远超叔父大人!”
听着原公燔信誓旦旦的话,原义家浑身上下都感觉肉麻,你还超过他?你别把辽藩玩完就不错了!
他怒声道:“臭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叔父这哪里是要真心立你为世子了,这是被你弄烦了,不得已才有如此批注。”
原公燔挠着头,反问道:“难道,父王,你还想让儿臣写一封请辞书?”
“废话!”
原义家猛地拍了一下原公燔的后脑勺,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写!给我再写一封!”
原公燔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迫于原义家的施压,不得已又写了一封辞书。
又过了一天,清晨,这份折子,再次出现在原义实的案桌上。
原义实展开看后,这一次,他并没有批注,而是吩咐道:
“蒋英,你去,召龙武将军李子昂入殿。”
蒋英奉命,不出一个时辰,便带着李子昂,在银蟒殿拜见原义实。
“臣,龙武将军李子昂,拜见辽王殿下!”
李子昂俯首拜道,原义实随口一句“免礼”,便站起身,拿起这封折子,走到李子昂的身前,面对着他。
“本王册封世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李子昂点点头:“殿下,臣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有些话,臣当不当讲。”
原义实看着他,道:“你我一起征战这么久,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本王说的呢?无妨,尽管说吧。”
“是。”李子昂的脸上,露出难堪之色,道:
“臣虽然是世子殿下的舅父,但臣并不赞同册封其为世子。公燔生性急躁,不能沉稳下来,一旦做了王,只会白白的浪费殿下的基业。”
“他适合做臣,不适合做王,殿下已经尽收民心,没必要再立其为世子,那样只会对殿下不利。”
李子昂低着头,默默的说:“殿下,臣此言僭越,但臣还要说,望殿下三思。”
其实,这里面不仅有李子昂对未来辽藩的考虑,更多的还是为了护全他这个外甥。
明眼人都知道,辽世子就是个烫手芋头,拿在手上,一个字,烫!
自从李氏一族被诛灭后,李如月、李子昂姐弟已经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了,他们只想守护好辽藩,让剩下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因此,辽世子的册立,才要愈加慎重,否则,只会掀起又一波的风浪。
原公燔,是他们对李氏唯一的执念了,要想护其周全,就不能让他当所谓的辽世子。
于情于理,李子昂的想法,只能是劝原义实收回成命,不要再任命他为世子。
原义实听后,不管怎么说,对李子昂的态度还是很满意,但并没有流露于表面,依旧绷着脸,道:
“就是因为这样,本王才需要立他为世子。看看吧,这是他的请辞折。”
李子昂接过去,并没有打开来看,按照规矩,臣下不可以随意打开其他人进献君王的折子,那是对君王的不敬。
他只是默默地双手捧着,等着原义实接下来的回答。
“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写出来这样的折子。这里面,一定是上王殿下在引导他。”
原义实盯着请辞折,低声说道。
李子昂看向他,低声说:“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要再拒绝他的请辞,这一次,就由你,原封不动的,将这份折子,给本王送回去。”
原义实吩咐道,李子昂顿时反问道:
“殿下,这...这真的合适么?”
“你要相信本王,去做吧。”
按照原义实的命令,李子昂携带这封折子,再次原路返回到原公燔的居所,将原义实的意思传达给他。
原公燔看到自己的舅父亲自将请辞折送回来,顿时感觉原义实这是铁了心要立他为世子了。
他乐得合不拢嘴,立即将这一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正在诵读经书的原义家。
不料,原义家听后,脸上却浮现出几丝忧郁之色,手上的佛珠同样停止了转动。
“公燔,再写一封请辞折吧。”
原义家默默的说道。
这一次,轮到原公燔极其不满了,他站到原义家的面前,质问道:
“父王!这已经是第二次,第二次了!叔父大人如果真的不想立我为世子,又何必回绝两次呢。”
“何况,这一次,还是托舅父大人,将这封请辞折,送到我的手中,这正是说明,叔父不想反悔啊。”
原义家站起身,目光闪过几分刻薄,厉声道: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再写一封!”
原公燔连连摇头:“父王,这次无论您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写了!您老了,糊涂了!居然真的甘心把王位传给旁系,儿臣我...”
还未等原公燔说完,只见原义家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到他的脸上,原义家的胡须似乎都要炸开,道:
“你这逆子!你真的以为,为父糊涂了么。糊涂的人是你,逆子!你若不写,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原公燔悻悻的向后退却一步,咕哝道:“叔父大人,怎么可能把屠刀对准族人嘛...”
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李子昂走了进来,拱手对着原义家行礼过后,缓缓的说:
“公燔,我也觉得,你应该再写一封请辞书。这世子位,你坐不得,趁着殿下对你还算比较包容,写吧。”
“真要是让殿下觉得不爽了,不光是你,只怕是你的弟弟,甚至你的父王,都要身陷不测风云啊。”
原公燔的脸上,此刻已经写满了失望,他低声说道:
“舅父,没想到你也...”
李子昂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个位置,不属于你,至少现在不属于你。写吧,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