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你们汇报,我不是说了吗?他们一到城外,你这个仓司执事亲自带人去城外迎接,并带到城内你们仓司库房交接,怎么?还有疑问?”
“下吏不敢,只是货物进仓了,可如此之众怎么安排?”
“哦,这倒不是你的事了,之前客司做好准备了么?”
另一个执事忙起身上前应到:“客司这边已经做了安排,车夫之类,都安排到仓司外,云中坊的客栈住宿。护卫之类,都安排到城西锦泰坊附近的内一军营住宿。其他执事主事并随从之类,则安排到大将军府附近的致远坊的客司自有的迎宾馆住宿。”
“你们也不能光等着,派人跟仓司一起出城迎接。我不妨告诉你们,三家坞这支商队,是大将军非常看重的事,不容任何差错发生。袁松袁主簿,这样,干脆由你带着仓司客司的人一起去接洽一下。”
“诺!”袁松算是留任的最高那个了,上面长史别驾可都是换了,关键是,大将军都换了!他要是不识相,嫌弃这种跑腿的活,估计说没也就没了。
“报,长史大人,府门外有人持牌求见。”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余温想了想,便摆摆手,让众执事退下,各自干活去。
把门外的小吏召进来,也不说话,接过对方递上来的木牌,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看,顿时起身站了起来,也把侍候在旁边的小吏吓了个背脊发凉,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速速把人带来不,请进来,客气些!”余温喝道。
“诺!”小吏屁滚尿流的出去接人了。
余温犹自摸索着木牌,全然不顾上面的汗腻滋味。必定有大事发生!
没多久,杜云飞疾步跟着小吏到了签事房,还没进门,却见余温站在门口,对那小吏道:“你们退下,周围不要有人。”
等小吏连带着周围的仆役都出了院门,余温带着笑,对杜云飞道:“贤弟请进,内里再谈。”
等杜云飞进了签事房,余温便把门关好,又去把窗户也关上,对杜云飞做了个手势,让他坐在大茶台前,自己却去揭开香炉,亲手点上了一盘香又放进去,把盖子盖好。再坐回自己主位,提起茶台边烧开的一个铁壶,把两个茶盏又烫了一回。再举起另一个小火温着的铁壶,往茶盏里倒上茶水,递了一个到杜云飞面前,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往胡椅上一靠道:“副使大人莫急,先饮茶,须知,急则生乱,事缓则圆。”
杜云飞此刻心里一阵乃木飘过,但也知对方说得有理,便举起茶盏,饮了一口,待润了润嗓子,便道:“上官可是新来的余长史?”
余温淡然道:“正是下官。”他也不敢装大,对方官职品阶是没有他高,但是对方可是暗影司的首脑之一,那可是陛下的亲信,他余温再蠢都不会在对方面前称大,虽然无论对方官职还是年纪都比他小。但是他也不至于媚笑着像刚才那些执事们一样的表现,毕竟他可是代表着大将军。
“既然余长史已经到了晋阳,那便是说常山王已经到了晋阳接替了镇北大将军的位置了?”
“正是,我便是跟随大王十天前到的晋阳,全盘接收了镇北大将军府。”
“那余长史可接到暗影司的知会?”
“确实,而且我随大王从邺城来晋阳之前,蒙陛下召见,也着实交待了一些晋阳事宜。包括副使大人的使命,我也知晓。”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能立刻把现在发生的一些事处理好,这些事,确实耽误不得,长史大人且听我到来。。。。。。”
晋阳城外,一片商铺酒肆食肆客栈,繁华热闹的程度让第一次来的三家坞子弟不由惊呼。虽然是城外,但是绵延数里的屋舍围着城墙展开,远处更是看不到尽头,巍峨的城墙反倒成了眼前景物的背景。如果不是眼前并没有城门,众人几乎以为已经进了城。
官道到了此处已经不能再称为路了,像个小广场一样向周围展开,此刻明明很多行人,却只能绕着这个广场往边上走。因为广场中央正站在几个文官,背后却是一排坐在马上的骑士。
“我和韩执事先过去。对面应该是来迎接我们的大将军府的人。君夏你约束一下队伍,不要慌乱。”王权却也骑着马走了上来。
李君夏让前阵护卫队展开排成两行,之前他便纷纷众人洗刷干净,可不要变成土豪进城,让人瞧不起,反倒会生出事端。
于是韩通韩决他们都摆出来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弄得谭纵差点笑出声来。
“额,老谭,你有话说?”王据在旁边代李君夏问道。
“嗯,确实没必要,大家都自然一些吧,这都才到哪?不过是城外罢了,我们这么大的场面,已经足够震慑了,要知道一般情况下,可没有这么多民间武装出现在晋阳城下的。”
李君夏脸一红,便接口道:“唉,这些家伙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这样装一下。”
王据翻了翻白眼心道:“说得好像你来过一样。”
等袁松以与王权韩重都招呼寒暄过后,韩重上马回转过来道:“等下分成几拨人,负责车队的,全都去仓司,等下有人来引路,怎么落脚,听仓司的人安排。后队护卫由客司安排,先住下,晚些再说。前阵的,跟着我走。”
众人齐声应诺,倒是把袁松那边吓了一跳。
于是在大将军府骑士的引导下,马队,车队都动了起来,这是周围很多人涌到街边看热闹。没想到袁松往城楼那边挥了挥手,跟着从城门处跑出来两列士卒,就沿街站立,把看热闹的人和商队隔开了。
落在王权袁松后面的韩重,和李君夏并排着,指着那些士卒道:“这些应该是镇北大将军府的士卒,你看他们甲胄,铁甲!嗯,这些人是汉卒,步兵。大将军府的精锐骑兵就像前面开道那些,差不多都是胡卒。”
“那这些胡卒能听大将军府指挥?”李君夏好奇道。
“不奇怪啊,晋阳的这些胡卒都是齐国的老人了,一批又一批的跟着先齐王打天下的,说起来都算是齐国主的亲兵了。比起来,成武军那种边军倒是汉胡混杂更明显,那也是先齐王历年收服的前魏兵马,我只见识过一次,应该比昨夜那些平北军强很多。至于平北军,基本是汉卒吧,还是后来征发的,跟关中那边争斗可以,跟塞北那些杂胡斗,那就难咯。”韩重感慨道。
“那跟我们三家坞子弟比起来呢?”后面的韩通听着心痒,打马上前问道。
“哼,就凭你小子这么不守规矩,别说镇北军,就是成武军,估计都能打翻你等。”韩重口气不好的道。想了想,又觉得在李君夏面前这么贬损自家的侄子,有点掉价。又道:“我们三家坞子弟,个人能力都是不错的,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军队,阵列之法基本没有实际操练过,可能能胜过成武军的,除了不怎么怕死之外就是个人能力了。所以,你们不要轻视镇北军也好还是成武军也好,哪怕平北军本部,你们都还真的不是对手。但也无须自贱,坞堡子弟也算是生死中锻炼出来的,只要有认真的军阵训练和实战经验,我觉得未必就永远不如这些吃兵粮的。”
“那还行,起码我们被执事大人你还看在眼里!”韩通闷声对他这个叔父道,还把执事二字压了重音。
韩重和李君夏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语。这个觉得人家叔侄在交火,自己犯不着凑上去解围。那个觉得自家侄子当着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面发牢骚,自己这个上司的上司怎么接话都不对。
在尴尬中,前队已经进了晋阳城。
一条笔直的大街,两边全是商铺酒肆,比城外那些虽然看着没那么多人,但是屋舍建筑明显不是一个档次。这条大街上,两侧三层的楼比比皆是,如果是个二层的,看着都觉得突兀。各处都插满旗牌,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甚至一些美人楼竟达四层,楼上回廊站在很多五颜六色的女郎,真是叫人腹部生热,眼角发酸。
远处一座更是高达六层的楼宇矗立在街边,李君夏都不由问韩重:“那高楼可是大将军府?”
“什么鬼?那是繁锦楼,晋阳最大最豪华的一处酒肆,进去随便一坐,可就是一人十缗钱的花销,你可要跟你那些兄弟提醒了,不知轻重可不要指望谁去赎身!那里曾是并州前任彭刺史的产业,不过彭刺史已经被齐主斩了,所以现在更不要去招惹,鬼知道现在谁是东家。”
“额,我只是问问,我哪来这么多钱去那里逍遥,最多找个偏街小巷的酒肆凑合热闹热闹。执事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坞堡子弟又多穷。”
“哈哈,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也不要过于装穷,这两次对战,你们就没暗藏一些斩获?得,我看你顺眼,等下安定下来,你来我这拿一百缗钱,算是我对你大败敌手的奖励。”
“喔嗬!我真是对执事大人感激涕零,无以言表。执事大人要是想竞选宗老的话,小子代表兄弟们就是一句话,必定全力支持!”
“说的什么鬼话!滚一边去!”韩重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