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三家坞我也听说过,栖阳山的一处豪强,颇有实力。”
“那又如何?一群土豪罢了,叫他们献上一个女子,莫非还敢抗拒不成?”
“公子且听我说完。前个月,晋阳那边传来一份文书,给了将军,我也是听将军那边的方文书说,栖阳山那边有个坞堡最近要运送一批铁料到晋阳,以供军需,镇北大将军府,要求沿路各军全力协助。我想这队来自三家坞的人,可能就是这个三家坞商队的,当然,可能是前哨,毕竟铁料的运输队伍那就大多了,这几十个人只会是小队。”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倒还是我们平北军要保护的咯?”旁边那个胡须男道。
“是的,连质,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现在陛下可能要对柔然开战,晋阳这边,向来都是前沿,现在关中那边跟我们是断了商路,兵器所需的铁料只能从国内各处收集,以供军需。”曲恒道。
“你的意思,我还真不能去问这个什么坞的商队,索要一个女子咯?求购也不行?”那公子道。
“公子,那也先忍忍,待明日查清楚再说。如果确实是那三家坞的人,此时倒不好强索,至于什么求购这个,老实说,这些坞堡豪强,向来有些硬气,索要些钱财物事,还好说,向他们要自己的女子,那很难。乱世太久,这些汉人坞堡早就把自家女子看得比其他物事更贵重了,又不是流民,遍地都是。”
“我不管那些,我只问你,如果不能索求,我怎么把她弄到手?曲恒,我父亲派你跟我多年,你也看到,我向来也不至于为一女子动心的。”
“公子就为那一眼,我们都没看清呢!如何的姿色,能叫公子这样心焦?”连质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就是灯下那一眼,着实让我动心。再说,就算是个豪强女眷又怎么样,这些年,我们打破的坞堡还少吗?”
“额,公子,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地,还是不要惊动太大,毕竟将军那边也不愿与镇北大将军弄出什么矛盾。”曲恒道。
“我不管那么多了,今夜你们都好好想想,怎么为我解决这一件事。”
曲恒内心叹了一下,公子郭宏,一向人品出众,随将军征战多年,都尉的官职也是亲自上阵拿到手的,要说是好色之辈,确实不是,但是就有两个缺点:固执,睚眦必报。要不是这两个毛病,将军虽然偶尔也让他单独领军,但还要自己和连质两人长期跟在身边,连带自己两人也没什么升迁的机会。这次知道要征柔然,怕公子要上阵,所以先打发来阳山堡当都尉,没想到还要折腾。其实还有个缺点,曲恒自己也不当回事,就是郭宏从来没把这些坞堡之人放在眼里,在他们心里,其实都觉得,这些缩头百年,只会躲在坞堡里求生又等死的,算什么鬼。对于各处坞堡,不听号令,胆敢反抗的,一向掠之,灭之,毁之,这么多年,整个胡魏不都是这样一个政策么。只是现在换了大齐,新帝雄心远大,欲一统天下,先要收拾民心,才一再下诏,要各地各军不得随意攻掠坞堡,杀戮人民罢了。
第二天,天刚亮,李君夏众人已经在大堂开始早食了。齐松匆匆吃过,就要去巡查队。李君夏也不问他,毕竟这横桥驿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吃罢,李君夏跟众人随便说了几句,又跟杜云飞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的去了于飞燕的房间。
于飞燕却是刚刚洗漱完毕,胡大娘则在摆放早食。无非是白粥腌菜,还有小半只风鸡而已,小玉正把鸡肉撕成小细条。李君夏摇摇头,径直坐了下去。
“怎么,这么早?”
“嗯,在外面习惯了早起,睡不踏实的。在家我可就是睡懒觉了。”
“哈哈,没看出来你很懒啊?”
“在家习惯了睡前要喝蜜水,外面没这个条件,所以也就习惯早起。对了,到了晋阳,你谈完之后,有什么计划?”
“谈完了,我可能就要马上返回关中了,怎么?你是舍不得我?叫你跟我走,你又不愿。”
“哦,那个暂时不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到了晋阳,坞堡会怎么安排我们呢。”
“那就到了再说吧,你不是说过吗,一切随缘,亦要搏命。”
“我这样说过么?”
“嗯,我帮你总结的。”
齐松回来时候,带着昨天那个许十将。虽然他已经解释过了,但许十将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带人来核实,齐松也没办法拒绝。
许十将先带人去看了下马厩那边的马匹马车,又走到大堂看了下还在就食的人,然后有向后院客房那边走去,齐松只好陪着。好在,许十将也就是到处看了下,走回大堂的时候,很随意的问了在吃早食的几个人一些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针对性的。
等许十将拿着齐松又给来的一个小钱袋,便带着人走了。齐松真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门口想着。李君夏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把齐松下了一跳。
正在这时,两匹马向这边过来了,李君夏看着眼熟。果然,其中一个是后队的向导。他也看见了李君夏,便策马走来。
“李主事,可找到你们了。”
李君夏先跟他们道了礼,然后让齐松派人出来把马牵走,又带着二人进客栈大堂,让仆役端来早食,先让两人吃过再说话。
片刻,两人吃罢,递过来一封信。一边说,后队已经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下午就会到横桥驿。但横桥驿肯定住不下,他们只能在外面扎营。不过,要先派人去平北军那里报备,不然千多人的队伍,容易产生误会。信是让李君夏先去阳山堡那边交给平北军的。
“王执事说,平北军那边已经收到晋阳的公函的,只要把这封信交给他们就行了。这边休整一夜后,明早就穿过横桥驿去晋阳。”
“怎么这么快?我以为后队至少也要明天才到?”
“嗯,多亏寒山堡的赵三公子,他一路上去沿路的一些堡寨,购买了一些畜力加到大车上,结果现在大车速度快了很多。”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先去送信。你们现在这里休息,等后队来了再说。”
李君夏叫过在大堂茶台那喝茶的王据,吩咐了几声,然后叫过原续,让他去看看马匹喂过了没有。又叫来仆役,带向导二人去休息。
等到王据带着七队的人都来了,王概和谭纵也跟着过来,李君夏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带东山七队大部分人去阳山堡,原续程勇你们留下,注意下于娘子那边,顺便去告诉她一声。其余人都由王概你们几个领着在客栈准备下,下午去迎接后队。”
等李君夏带着人上马,在谭纵的引领下,往阳山堡驰去的时候,顺风客栈对面的一座酒肆二楼,四五个人正盯着李君夏他们远去的背影。
“确定是三家坞的人了?”郭宏刚起床,懒懒的问道。
“那个十将已经去查探过了,有七八十人,都是三家坞那边来的,是商队的前哨人马。”曲恒答道。
“那你们想好了吗?怎么要到那娘子?那娘子又是何人?”
“咳,现在除了公子你,我们都没见过那娘子呢。只是那十将向客栈管事问了几句是不是有女眷,那管事也承认有几个女眷,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身份。至于怎么要,我看不如我们先去那客栈对面的一家酒肆吃过早食,再做打算。我已安排了几个人在客栈对面的酒肆盯着。”
“好吧,这鬼地方的吃食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等郭宏带着人上去那酒肆二楼,嫌弃的坐下,那几个盯梢的扈从就上来说了几句。郭宏也不多问,就让仆役把早食端上来,与曲恒连质一起吃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也没有见到客栈里面有女眷出来?”
“没有”
“公子,她们要出来,也是上马车吧。”曲恒道。
“唉,那我怎么看得见?岂不是要在这酒肆一直呆着?”
“公子,莫急,容我再想办法了解那娘子身份。”
阳山堡是一座典型的军寨,一眼看去,各种防卫工事密布,门口也是壕沟吊桥,李君夏距离堡门还有百余步,堡墙上已经传来了号角声,或许看他们只有十来骑,所以吊桥没有拉起,反而出来一队穿着皮甲的士卒,警惕的挥手示意他们停马。然后,一个看似军官的人带着两个士卒骑马走了过来。
李君夏在对方的问询下,把信拿了出来。那军官却道:“抱歉,你来的真是有意思,我们都尉昨天却亲自去横桥驿那边巡查了,你们怎么没有在那里遇到,反而来阳山堡送信?”
“啊?”李君夏有点傻眼。这是什么鬼?既然人在横桥驿,那只能回去横桥驿找人了。
等到李君夏回到横桥驿,已经是午时了。他先回到客栈门口,让人把齐松叫了出来,让齐松去找巡查队的人问一下。
这时候,对面酒肆上,曲恒正和郭宏聊着天,盯梢的扈从把这一幕报了进来。郭宏和曲恒则干脆走到窗前,往客栈那里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的人正站在客栈门口,旁边还有十几骑牵着马在等候。
“看来三家坞的队伍倒是很精干,你看这队人都是少年人,却是应该见过血的。”曲恒道。
“这有什么稀奇,长到这么大,没杀过人,估计早就被人杀了。”郭宏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