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一家,里面有三个人,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某处世家子弟,我看他们的马是真好马。但我没去盘问,毕竟世道的规矩也不许我们随意盘问别人。但看他们三个人,应该不足以威胁到我们几十人。”谭纵指着不远处一家食肆道。
“还有一家,你看那里,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我去转了一下,似乎是个小商队,看到的有七八个人,马车里还有没有,暂时不知道。但如果真是,就应该没有经过得胜林,应该是从别出道路走到这里的。之前我们经过几处路口,都能通到别地。”谭纵又指着更远一点的地方向李君夏道,那里确实有几辆马车。
李君夏回头对王据,齐武和刘宗成,程勇点名道,“你们几个跟我和老谭一起去这两家再看看。冯济,韩通,你们在这守着。注意看王概他们上来没有。”
“诺!”
李君夏几个人先往远一点的有马车那一家过去,经过谭纵所说有三个人那家食肆时,李君夏侧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确实有三个人正围坐在一张矮桌前喝着东西。李君夏也暂且不管,径直走向有马车那家食肆。
刚走到那食肆前,一个魁梧的大汉从最后那辆马车边闪了出来,也不说话,就双手抱胸,盯着李君夏一行人。李君夏也不做声,往食肆里走去。食肆里有七个人,分成两桌而坐,一桌上也是四个大汉,腰间带着兵器,正抬头打量着李君夏他们,也没有说话。另一桌却是一个看身形似乎是个年轻女子带着幂蓠,正望着李君夏。另有一个婢女和老妪对坐在这女子两边。李君夏向中间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从两张桌子中间走进食肆道:“店主。”
一个看着大约四十多岁的,一身洗得发乌的黑袍男子蹑脚迎了过来道:“公子,啊,谭爷,你们,可是需要些什么?”之前谭纵已经进来过,但是什么都没要,所以店主一看谭纵,以为是他改变主意了。
“嗯,前面那几家食肆的酒,不好。老谭说,你家的酒似乎味浓一些,所以给我们拿四坛,我们带过去。”李君夏根本没打算饮酒,只是进来了,总要找个理由。
“啊,好的,公子先坐,稍等,我这便去后院取酒。”
“小武,小勇,你跟着店主去帮帮忙。”李君夏在外人面前,不想直接叫同伴全名。
店主带着两人往后院去了。这时,那戴着幂篱的女子突然轻笑道:“这位公子,倒是如此小心,莫非还怕这店主把酒做手段不成?”
李君夏正愁怎么搭话试探,正好。
“这世道,出门在外,难免要多些防备之心,尤其是饮食。我看娘子你们在此饮食尚好,想来这食肆也算是让人放心的。只是我习惯使然。”
“呵呵,公子就不怕我与这店主是一伙的,合起来蒙骗你们呢?”
“我看娘子一行,马车都积满灰尘,想来也是才到不久,如果店主真是娘子的同伴,那我也不得不佩服娘子的提前布局了。”
“哈哈,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们不过是行商之人,路过这里,人马疲乏,在此歇歇脚罢了。想必,公子也是护卫商队的人吧,看公子这身份,还是个主事的。公子请放心,我们马上就走了,不会威胁到公子的。”
“娘子却是个爽快人,是我唐突了才是。”
说话间,店主带着齐武和程勇提着几坛酒走了出来。于是李君夏等谭纵付了账之后,便躬身对那女子施了一礼道:“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娘子尽可休憩够了再上路,毕竟看诸位也是远行而来,人无恙,马却是要养足力气。”
女子也站了起来,对李君夏还了一礼道:“既是如此,愿与公子有缘再相逢。”
李君夏带人走出食肆后,脑子想着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不像河东之地的口音,看身形,苗条,挺拔,这种气质,也不像一般商贾之女,何况,这世道,敢带着这几个护卫就出行的女子,真是凤毛麟角,也不知道哪来的胆气,虽然没有见到真面目,但男人总是很奇怪的认知,如果女子声音好听,身材好看,那习惯性的想来,这女子必然也是长得极为美丽的。
想着有的没的,一行人又经过那有三个人的食肆,李君夏挥手,带着人走了进去。这次他没有找理由,而是未等那三个人反应过来,直接走到了几人旁边,施了一礼道:“诸位,我是三家坞商队的护卫管事,小弟姓李,这边有礼了。”
那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果然如谭纵所说,似乎是世家子弟的一个年轻人,看着差不多跟李君夏一般年纪,穿着一身灰色袍服,衣着整洁,衣料做工,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回礼道:“小弟是平阳人氏,姓杜,名展,字云飞,不知的这位李兄如何称呼?”
“小弟名融,字君夏,仁兄可以唤我君夏,我的同伴也都是这样唤我。”李君夏确实是叫李融,李氏他们这一辈,起字都是君某,平常几乎都不称名,因为字几乎与名无关了。
“哦,原来是君夏兄。请坐。”
李君夏坐了下来,而杜云飞的两个看似手下护卫的汉子,则退到一边站着。谭纵他们也散开到周围站立,唯有王据走到李君夏身后。
“不知君夏兄有什么事?”
“哦,我刚说了,在下是我三家坞的商队护卫主事,负责前驱。听手下说有几位在此,尤其是云飞兄气质卓尔不凡,所以特来一睹,果然云飞兄不是常人。”
“唔,在下明白了,君夏兄因为担负重任,所以见我们三人有些形迹可疑,所以特来相询。哈哈,人之常情,云飞不会介意。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顿了顿又道:“我们三人是平阳杜氏,在下因为在晋阳有一位世伯过世,晋阳到平阳,路途遥远,我杜家十几天前得到消息,想来这位世伯已经下葬,但其人与家父乃总角之时开始的旧交,所以家父要我无论如何要代他去晋阳世伯墓前祭奠一番。我便带着两个扈从,前几日便从平阳出发,因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北上晋阳,昨日走错了道,今早才绕回这大路之上。”
李君夏暗自冷笑,走错路?我信你才怪,一身干干净净,哪里像走错了路的人。
嘴上却道:“原来如此,倒是小弟我冒昧了。如今世道越来越乱,路上匪寨流民越来越多,云飞兄才三人三马上路,一定要万分小心。既然说开,小弟还要等大队同伴赶来,就不都影响云飞兄休憩了。小弟先告退,有缘再见!”说着起身一礼。
“君夏兄客气了,我们待会就先行一步,有缘再和君夏兄相聚共饮。”杜云飞也起身还礼道。
两人再次互相施礼而别。
走出食肆,谭纵低声问道,“君夏莫非觉得这小子有问题?”
“是有问题,别的不说,你听他说昨日迷路,今早才到这里。问题是昨日我们才在得胜林大战一场,周围必然有流匪四散,他们还衣着干净,没有遇到流匪一番打斗,不奇怪吗?”
“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那女子呢?难道他们就没遇到流匪?”
“不好说,先不管了,这几个人就算是敌人,也不过是来打探的,这点人动不了我们后面的队伍。”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女子,有种奇怪的东西,让李君夏对她的敌意没有刚才对杜云飞那么深,李君夏自己也有点纳闷,自己从来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何况都没见到真面目。
等回到之前的食肆,刚从马上取下水囊喝了几口,后面远处扬起一阵烟尘,所有人都站起来,捂着兵器。等到近了,是王概他们,马车跑起来,似乎比策马扬起的烟尘还多,何况还有十匹空马。王概李瀚看到李君夏他们,也勒马停下,跳下来走到李君夏跟前道,“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等我们,韩四猜得真准!”韩四是他们那队的向导。
“额,我想我们在这里一起汇合比较好,大伙都一起吃午食,然后我们再先走,你们休憩一下,喂喂马。”
又对众人道:“大家都进来歇歇,君玄,安排人把食物拿下来午食,顺便把马卸了,老谭,你和齐武先带两匹马去那河里饮水,观察一阵,没问题就回来,然后大伙再分批带其他马去。刘宗成,你去盯着刚才那两伙人,他们走了就来告诉我。”
众人纷纷按李君夏指示各自动手,六七十个人,一下子就把这家食肆挤满了,甚至坐不下,李君夏就让王据,冯济带一部分人去另一家食肆休息,不要食物酒水,给场地费就是。
过了会,刘宗成跑过来说道,那车队和那三个人先后离开了。李君夏道:“嗯,然他们先走,等大家吃完休息好,我们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