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倔强又落寞的身影惹得陆之樾心口一阵阵的涩痛,他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却发现词汇量头一次这么匮乏。
只能用力箍着她,让她知道他在,且会一直一直在。
宋欢愉嘴角动了动,满面悲凉,泪水盈眶,模糊了眼中的那张脸。
她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不是她的生父呢……
从凤凰山下来,宋欢愉一滴泪也没有流,陆之樾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过。
成年人难过的时间都是有限度的,回程的路上,她慢慢整理好情绪主动开口,“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谢这个字。”
她愿意和自己诉说尘封的往事,愿意让他走进他的世界,他求之不得。
只是看着她亲自撕开那些伤疤,对她的心疼也达到了顶峰。
“不说也可以。”宋欢愉忽然凑近他,“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陆之樾双眸深沉,“我也还有一句话。”
“嗯?”
“要真想谢我,就拿出你的实际行动。”
宋欢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陆之樾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肆意的做你自己,可以放心的难过,也可以开心的大笑,不用故作坚强。”
宋欢愉微愣,这话还没有人对她说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早已习惯把所有的情绪闷在心里,学会伪装情绪,学会自己面对一切……也许是她伪装得太好了吧,在外界看来,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寻欢作乐的人。
被触及柔软,宋欢愉弯了弯唇,“我答应,但你也要对我的问题实话实说。”
陆之樾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眼里的心疼和温柔,是因为同情这件事,还是因为爱上我了?”
宋欢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明明爱不爱的不是最终的目的,但相处时,她感觉他给自己的关怀应该都是真的……所以她竟抱有一丝丝的期待。
忽然车子进了一个隧道,两人有片刻看不清对方的脸。
刚出隧道,宋欢愉看见他的薄唇微张,即将出来的声音却湮没在电话铃声中。
宋欢愉如大梦初醒般轻咳了一声,收回视线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出奇的安静。
喂了两声后,她正要挂断电话,传来coco略显着急且别扭的声音。
“是我,我能不能和你见一面说?”
-
一个私密咖啡馆,当门打开时,coco立马站起来。
当看见宋欢愉身边的陆之樾时,她顿住,本就憔悴难看的脸色陡然又青了几分。
“五爷…… ”coco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局促不安的气息。
陆之樾淡泊含冰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拉着宋欢愉自顾自的入座,仿佛他只是一个看客。
宋欢愉面容浅淡,“说吧。”
coco甚至不敢坐下,被好好‘鞭笞’过后,再面对她时,她身上没有一点上次的嚣张得意。
她犹豫了会,还是说出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对不起,我承认那个人是被我怂恿了才会去找你,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一个代言就伤害你。”
说完,她扫了一眼宋欢愉身后那个慵懒靠在沙发上,闲适把玩着她长发的男人。
一咬牙,扑通一声,coco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她面露难堪,“求你看在我现在已经失去一切,成为过街老鼠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到这,她声泪俱下。
这些天,她把自己关在安不见天日的房间里。
根本不敢打开手机,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催债的电话和网暴,但那些人竟追到了家里,还时不时有人恐吓她……
从高处跌落,失去原有的光鲜亮丽,她真的快疯了。
宋欢愉向来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但她很清楚,要是她真知道错了的话就不会在被折磨两三日后才撑不住给她打电话。
现在来道歉只是因为陆之樾让她走投无路,要是不这么做只会被丢进更深的深渊中。
见宋欢愉还是面无表情,coco紧紧的咬着唇,余光中对上了那冰冷锋利的眼,在那瞬间好像一只大手紧紧遏住她的喉咙,随时随地都能结束了她的生命。
巨大的威压压着她的头颅,她不再犹豫,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求你了……”
宋欢愉澄澈的双眸并无任波动,直到看见地面上的一抹红时,她才淡淡出声,“够了。”
出了咖啡馆。
陆之樾侧眸,“要是你觉得不解气,这便不是结束。”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她失去引以为傲的东西应该会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替她承受痛苦的人是淮澈哥,她没有资格替他原谅她,但她了解淮澈哥的善良。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客厅里坐着一抹苍老又孤单的身影。
看见她,宋振成立马来了精神,“囡囡回来了。”
宋欢愉大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略微责怪道,“我不是给您发信息让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的吗。”
“你没回来,外公怎么睡得着?”
但看她现在的状态,宋振成也松了一口气,有陆之樾陪在她身边他也放心了。
“我扶您上楼休息。”
“好。”
这么多年来,对于今天这个特殊日子,他们都很有默契,谁也不会多说。
卧室,宋振成躺下。
宋欢愉犟着趴在床边不肯离开。
他拿她没办法,就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
“囡囡乖。”
宋欢愉白天没哭,这会却因为外公温柔的‘抚毛’举动彻底绷不住。
眼泪无声的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头发,又没入被褥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宋欢愉才小心翼翼把头上的那双满是沧桑的手拿开,放进被子里。
而她就那么坐在床边看着。
夜深人静,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引擎熄火后,宋建林直奔那个房间,那迫不及待的步伐仿佛这里才时他的归属。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窗外微弱的月光透来。
宋建林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哗哗的水声传来,他站在床边给宋晚擦拭着脸庞,口吻亲昵又温柔,“晚妹,今天来得晚了些,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