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爻被牵住手后有些不适应,她本想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抽出,没想到褚玉握得很紧,并不放她走。
“师父,她们就在前面。”
褚玉拉着沈宁爻,走在靠前的位置带路。
二人来到地牢中最靠里的一间牢房,见到了极其可怖的一幕。
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十几个年轻少女挤在一起,身上满是脏污,衣不蔽体。
另一边,则堆积着好几具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那尸体被剥去了皮囊,血肉模糊,暴露在外的皮肉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被无数蚊虫啃咬着。
沈宁爻直面冲击,倒吸一口凉气,被褚玉拉着的手不禁收紧。
褚玉察觉到沈宁爻的反应,闻着刺鼻的血腥和腐臭气息,猜到了眼前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她回握沈宁爻的手,安慰道:“师父别怕。”
沈宁爻被褚玉唤回神志,迅速稳定了心神。
她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心中闪过一丝猜想。
完整地剥下一张人皮,这不像是凡人的酷刑,倒像是修炼邪术的魔族作为。
沈宁爻低声道:“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她仔细观察着挤在一起的少女们,并没有发现莲珠的身影。
女孩们宛若待宰的羔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来者。
莲珠不在?
沈宁爻计划被打乱,正想问被关押着的女孩们是否见过莲珠,却被褚玉一把拽进了隔壁的空牢房。
“有人来了。”
褚玉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二人藏进了稻草堆里。
沈宁爻感受着褚玉呼出的热气撒在她脸上,不禁有些紧张。
她微微侧过脸,想要躲开那温热的气息。
没想到侧过脸后,那热气反而又撒在了她耳畔。
沈宁爻感觉耳朵痒得要命,只得再将头转回来。
褚玉察觉到沈宁爻的动静,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师父噤声。”
沈宁爻再也躲闪不得,只能听天由命地被她压在身下。
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停在了方才关押少女的牢房门口。
“烛大人说有人擅闯地牢,可这里哪有人影啊?”
“这可是五日后要送去覆天台的贡品,自然得万无一失,还是小心为上。”
两名小厮出声说道。
其中一人忽然发现了异常,疑惑地问道:“不对啊,今日值守的人去哪了?”
沈宁爻闻言心下一慌。
她和褚玉二人原本是扮作看守小厮混进来的,结果褚玉刚刚不等她反应,就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了这间空牢房,造成了现在无人看守的局面。
她看向咫尺之间的褚玉,面色平静,并无异色,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阿玉应当是仓促之中乱了阵脚吧。
沈宁爻如此说服自己。
褚玉感受着身下的柔软,压下嘴角的坏笑。
“不好!果然有人支开守卫,混入了地牢!”
“快去叫人来严加搜索!”
两小厮意识到不对,连忙加派了人手,将地牢重重围住。
沈宁爻知道今日已无法再救人,便同褚玉离开了。
凡人的包围如何能拦住修道之人,众人只觉一阵风刮过,丝毫不见人影。
等守卫再严查时,地牢已经恢复了原样,不见入侵者的踪迹。
“师父,你我二人尚能在那些人手下来去自如,但是那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办?”
褚玉和沈宁爻已经离开了地牢,回到了官邸的屋顶。
“方才他们口中提到了烛大人,那牢中的几具尸体上也有魔族的痕迹。
凡人之间的瓜葛我们不便插手,若是牵扯到了魔族,那我们出手就名正言顺了。”
沈宁爻回想起瑟缩在一起的少女们,心底怒意渐渐升腾。
“孙大娘说过,这个官邸是替金门宗办事的,如今又有魔族也混迹其中,这是不是说明……”
褚玉帮沈宁爻整理着思路。
沈宁爻接着褚玉的话说道:“说明金门宗与魔族沆瀣一气……”
“师父,你若是想救她们,我会帮你的。”
褚玉在沈宁爻身边时,素来是无条件服从。
“这地牢易守难攻,我们不方便出手,等到五日后她们被送去覆天台后,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刻。”
沈宁爻深知此举牵扯到的势力众多,必然无法根除金门宗和魔族。
但是,虽然无法将他们连根拔起,灭一灭他们的风头还是能做到的。
“我们先回金门宗求援,此事牵扯众多,你我二人孤掌难鸣。”
褚玉跟上沈宁爻的步伐,走出几步后,似有所感地将头扭向了一座高台的方向。
“烛……会咬主人的狗,该杀了。”
她面色阴沉,流露出一丝杀意。
覆天台。
二人衣着一红一黑,一站一坐,剑拔弩张。
那红衣女子正是月姬,她冷眼看着坐卧在软榻上的人,开口提醒道:
“烛,你擅自离开魔界,还频频与老大作对,是不想活了吗?”
被叫做烛的黑衣女子面容隐于幽黑斗篷之后,看不清神色。
她轻嘲地笑了起来,满身邪气。
“老大?那个乳臭未干的人类丫头吗?”
烛的身影一闪,令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出现在了月姬面前。
“她只想利用魔族,你们却对她唯首是瞻,如此一来,魔族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月姬毫不退缩地怒视着烛,“现在势均力敌的平衡局面难道不好吗!”
“那是因为你没有被困在魔界!”
烛自觉失态,收敛了怒火。
她伸出尖利的手指,抬起月姬的下巴,“小月姬,几年不见,你这是已经忘记我的救命之恩了吗?还是……”
烛手指发力,刺破了月姬美艳的脸颊,“你已经忘记自己是只魔了?”
月姬大怒,只见银光一闪,烛那只掐着月姬的胳膊便被从根部削断了。
“不要再提当年之事!”
烛被砍断胳膊,并不气恼,而是仿佛见到什么十分有趣的事一般,“桀桀桀”地邪笑起来。
“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呢,小月姬……啊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
施闭月?”
话音落地,烛方才还空空如也的肩膀处已经长出了一只新胳膊。
奇怪的是,新胳膊的皮肤比接口处曾经的皮肤要苍老许多。
“哼,刚换了一张好用的新皮子,又被你搞坏了。”
烛见此情形,终于露出了不虞的情绪。
“不陪你玩了,小月姬,我要去找个新皮了。”
她临走前,再次贴近月姬的脸,狠声威胁道:
“你记住,当年我能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变成万花楼的花魁,就也能叫你再变回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哦,差点忘了,你从那死人堆里护住的那个孩子,竟然被他捡走了啊。”
月姬一双美眸突然瞪大。
“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嗬嗬嗬嗬,到底应该帮谁,你心里清楚。”
烛鬼却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月姬死死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又无可奈何。
什么叫被他捡走了。
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