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晏辞渊没再碰酒,也没有下棋,连早朝都没有再去过。
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过,坐在案牍之前,执笔一直在作画。
晏辞渊很少作画,觉得附庸风雅,但是他却很擅长这个。
只是此时,他的案牍上扔了很多并不满意的画作。
一笔收尾,晏辞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画作,依旧是不满意,干脆将笔扔在墨盒中,垂着眼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爷,宫内传话,太后知晓您身体不适,多日未曾上朝,特派宫中御医给您看看。”
门外小厮没有进门,在门口通传。
晏辞渊看着满桌满地的宣纸深吸了一口气。
“将人领去前殿。”
他起身,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桌台之上格格不入的金簪。
——
“王爷您前几日受的风寒已经好了不少,现在的脉象来看,有些热扰心神,秋季这种情况很常见。”
晏辞渊一身玄色暗金蟒袍,收回手腕之后,修长指尖擒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既然常见,就是无碍,你原话回去给太后复命就是了,顺便替本王给太后带句话,就说她既已为太后,年岁就大了,少操心才能活得久。”
御医看见摄政王的动作,刚想劝说他少饮酒,就被这话吓得一身冷汗。
虽然谁都知晓,当今的太后和幼帝都只不过是摄政王手中的傀儡,但是往日里也没见王爷如此直白地言语冲撞。
“本王让你带话,你就原话复命就行。”
御医是奉太后懿旨前来,但也不敢忤逆摄政王,只能称是准备退下。
“等等,本王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么?为什么总会觉得头脑昏沉?”
御医脚步顿住,回头毕恭毕敬地回答:“脉象无碍,也许是王爷之前中了蛊的缘故。”
“下去吧。”
噬心蛊。
晏辞渊想起了这回事,这蛊是怎么解的他也想起来了——
太后给了他心头血,解了蛊。
可是,晏辞渊总感觉心里有个疑问,真的是这样么?
他以为又是那个心魔作祟。
但是自从那日所谓的心魔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晏辞渊都怀疑是不是那日自己酒还没醒出现错觉了。
就在此时,他的心口处突传一阵刺痛。
晏辞渊捂住心脏的位置,上身俯了下去,那种痛感好像一把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一个画面。
还是在京都城门口,还是一样的景象,只不过他抱着的那个女子手拿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刀剑扎在了躲藏在心脏里的蛊虫身上。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
以至于晏辞渊拽来了自己的衣服,看向他的前胸——
可是,光洁如初,没有半点伤和疤痕。
又是一个幻象么?
还没等晏辞渊从那痛感中缓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快,呼吸急促,浑身难耐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
中了男女房中之药!
晏辞渊觉得难以置信,他的身体竟然因为疼痛而情动?!
“王爷您怎么了?属下把太医叫回来吧?”
身边小厮看到晏辞渊状态不对,以为王爷是身体不舒服。
“不,不必了……”
药治不了他的病,酒解不了他的愁。
晏辞渊感觉心脏处的疼痛渐弱,被剧烈的头痛取代。
昏沉之中,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
每一幕都让他十分震惊,他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下,呻吟情动难以自持。
女子对他做的事,让晏辞渊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死死地抓着桌沿,身体的反应让他觉得陌生,强烈的空虚感又让晏辞渊几近疯狂。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在叫嚣,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折磨。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单臂用力,手中抓着的桌子被推翻,小厮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退下。
肉粉色的下唇被晏辞渊咬出血痕,此刻的大燕摄政王,衣领大开,眼尾泛红,喘息湿沉,仿佛一个中了迷药难以自持的青楼小倌。
晏辞渊感觉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缓解,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在自己的小臂上一划。
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翻开的皮肉中涌出,甜腥的气息充斥鼻间。
这唤回了晏辞渊一瞬间的清醒。
可那股燥热似乎不肯罢休,还在蠢蠢欲动,想要吞噬他的理智。
就在这种争斗之中,晏辞渊一眼扫到手中的匕首之上。
瞳孔震动。
这……
幻境之中,那女子拿着的,扎进他胸膛的匕首,正是他手中的这一个!
刺痛的刀口开始泛起酥麻的感觉,他不想要这样,他想要的是那个女子握着这把刀!
对于自己中邪了一样的想法,晏辞渊深恶痛绝。
满身的燥热让他想要出去吹吹凉风。
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晏辞渊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它。
来到湖心亭的时候,晏辞渊身上的异样已经平静了下来,全身的衣服被汗浸湿,若不是阵阵秋风吹来格外刺骨,他甚至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狭长的凤目牢牢地盯着亭下的水面,他的手中攥着一个布条,若有所思。
水中鱼儿嬉戏,一尾白鱼在红鱼身边游来游去,仿佛是想要吸引红鱼的注意力,可偏偏红鱼不愿意搭理它,仿佛看不见一般,还在和别的鱼儿打闹。
晏辞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条白鱼,手中的布条越握越紧。
突然,白鱼一个翻身,鱼尾拍打湖面,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水花打破的不仅是平静的湖面,还有晏辞渊的内心。
“来人,给本王把这湖里的鱼都捞上来,今晚一锅炖汤!”
暗卫来的时候,就看见湖心亭中,王爷背手而立,府中的下人都拿着个鱼捞子在湖中搅动。
最近王爷喜怒无常,行为难解,他也不敢多问。
快步来到晏辞渊身后:“王爷,您要属下去查的事有眉目了。”
晏辞渊猛地回头,灼灼的目光落在眼前下跪的人身上。
那日酒醒,晏辞渊发现了自己的袖子上有两个字——赤瑶。
当时他就派人寻找和这两个字相关的一切,可一直什么消息都没有。
直到今日,终于来了么?
晏辞渊大概能猜到这是个名字,是个女人的名字,没准就和他幻想之中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回王爷,属下无能,只查到,月华阁前几日门口闹事,有个小丫鬟曾提到了这个名字。”
只是线索,并没有什么内容。
不过,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蛛丝马迹了。
“去将那个人给本王绑回来。”
“不,”晏辞渊想起他回话中提到的地点,在月华阁动手脚,还是保险起见。
“本王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