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瑶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任凭沈让尘领路。
他一言不发,背影安静清冷,就领着她往前走,走在树影之中。
直到回头都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沈让尘才停下。
转过身,眼眸中的神色寂落又委屈,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带着些不解:“阿瑶,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么?”
除了这个理由,沈让尘想不到为什么赤瑶要突然买下那个女孩,还要塞给自己当婢女。
可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让尘,如果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本尊,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赤瑶说了一句跟他问题毫不相关的话,沈让尘听清她说什么了之后十指猛然攥紧。
“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我会喜欢她?”
沈让尘觉得匪夷所思,但却看见赤瑶点了点头。
“你会。”
“不可能!”沈让尘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遇到赤瑶,大概率真的会像老国师看到的那样,一心向佛,心中无爱无求。
而且,喜欢那样一个女子,沈让尘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你现在旁观者清,当置身其中的时候,很多事情命不由你,只由天定。”
沈让尘在赤瑶的话中听到了别的意思:“阿瑶,你看得到我的命运是么?”
他有天瞳,能看清世人的未来。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的,赤瑶的未来他看不到,沈让尘自己的未来他也看不到。
同样看不到的还有马车上的那个女孩和曾经找过他来解签的白家大小姐,以及当朝太后。
他对赤瑶来历有一定的了解,对她的目的也有自己的猜测。
白晓玥和靳景淮,太后和摄政王……
难道如果没有赤瑶,这个叫宁什么的姑娘原本和自己是有什么瓜葛的?
赤瑶赞赏地看着沈让尘,不愧是气运之子,脑子都比别人好用得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猜到大概的前因后果。
“命运?也不算是吧,我只是看到了原本会发生的事。”
沈让尘原本的命运是佛,而不是情爱。
来自异世界的宁雨荨的出现改变了他原本的命运,让他被迫沾染了情爱。
赤瑶的出现,让宁雨荨不会再影响沈让尘,但是赤瑶也成为了比宁雨荨更大的“影响”。
但对于沈让尘的“命运”来说,无论是重置前还是小世界重置有了赤瑶之后,这两条路都是错的,都是不归路。
所以说用一个错误去修正另一个错误的时候,只会让人越错越离谱。
本源很是无奈,这个世界曾经坚守的规则已经被赤瑶打败,在“天道”的监督下,没有仙神妖魔的世界里开始出现各种反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亲自请来的救星,有一天竟然成为了最大的“隐患”。
“可是,阿瑶,你已经出现了。”
命运这盘棋早就已经被搅乱了局势,如何恢复如初?
“不是挺有意思的么,小姑娘对你一见钟情,你也为了人家差点捅破天。”
沈让尘知道赤瑶说的是如果她没出现在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想不通。
为了宁雨荨?
且不说自己压根不会喜欢上她,像宁雨荨这种“小白兔”,蹦跶不了多久,他就能看穿,怎么可能还为她做什么?
“阿瑶,这不公平,如果我真的曾为她做过什么,也并非是我本心。你不能玩够了我之后,又把此刻的我推给她。”
沈让尘突然滋生出恶意,靳景淮杀了白晓玥,秦止戈杀了宋悦,那他杀了宁雨荨是不是就可以终结这场只折磨他一个人的“游戏”。
赤瑶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蹙眉推开沈让尘:“你若杀了她,我才真是玩腻了。”
自秦止戈的事情之后,赤瑶就没什么乐子了,如今看见宁雨荨,她才提起点兴趣。
如果沈让尘这么快就把宁雨荨解决了,赤瑶怕是明天就要离开。
沈让尘黯然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明白了赤瑶要做什么。
她喜欢靳景淮,是喜欢看他疯魔偏执。
她喜欢晏辞渊,是喜欢看帝王折腰,喜欢看他在噬心蛊的折磨下自虐的卑微。
她喜欢秦止戈,是喜欢看他被折磨于大义与私情之间的痛苦抉择。
她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喜欢原本无情无爱的自己沾染满身情欲。
在沈让尘真的沉沦无法自拔的时候,他便失去了赤瑶对他的兴趣和喜欢。
直到她如今发现了新的乐趣——
将他推给宁雨荨。
赤瑶见他眼中的杀意褪去,转身离开。
沈让尘看着赤瑶的背影,伸了伸手,只见她越走越远,然而赤瑶从未回头。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半晌,悬空的手狼狈垂下。
等几人再出发时,赤瑶在马上坐在苏予知的怀里,被他青涩的反应弄得乐不可支。
那车内的两个人之间,静得好像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沈让尘看着茶果盘中被赤瑶咬了一小口就抛弃在那里的糕点,心中涌起同病相怜的凄凉,耳边赤瑶的调笑之声,仿佛给这凄凉更添酸涩。
沈让尘倏然眸光一变,发现了不对劲。
他抬手,一条彩色的绸带从袖口窜出,紧紧地缠上了宁雨荨脆弱的脖颈。
“你想死么!”
喉咙处突然被人恶意扼住,宁雨荨惊恐地抬头看着沈让尘,双手抓着随时能取她性命的绸带,心中满是委屈。
“公子,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呃……就,就因为她不喜欢我,你要杀我么?”
娇柔的嗓音被勒得低哑,宁雨荨的小脸有些涨红,心中却越发顾影自怜也满腔的不公。
就是因为赤瑶对她的态度不好,这位沈公子便也看不上自己,凭什么啊?
就因为她高高在上么!
就因为自己出身贫民就卑贱得任人践踏么!
仰望的谪仙瞬间变成索命的厉鬼,将少女心的悸动彻底击碎。
沈让尘才不管她怎么想,手中的白绸越收越紧。
做错什么了?死不悔改!
“我问你,桌上的锦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