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安生地在月华阁养着身子,赤瑶哪里都没有去,什么人也都没有见。
靳景淮倒是什么都没忙,一直陪着她。
看着最近几乎粘在她身上的人,赤瑶总哪里有些别扭。
自从她醒过来那天两人温存过后,靳景淮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虽然以前在月华阁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至少也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眼神都不肯错开。
况且他那眼底藏都藏不住的纠结与怅然若失,让她根本难以假装看不见。
“靳景淮,我怎么总觉着你有些不对劲?”
他给她扒橘子的手一顿:“有么?可能是被你的昏迷吓到了,至今还心有余悸吧。”
“不对,你骗我。”赤瑶明显不信,撩了撩鬓角的碎发,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去。
靳景淮沉默,手中的橘子皮被指尖掐碎。
其实赤瑶这几天状态很好,他的担忧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她和沈让尘的谈话,每一个字都一直萦绕在脑海。
他想问,又不敢提。
就算赤瑶这么直白的问他,靳景淮也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他不是怕赤瑶埋怨他偷听,他只是怕那些话从她口中再亲自说一遍。
自欺欺人总好过直面残酷。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赤瑶只是好奇,也不想深究,左右都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说着无所谓,只是她也没有再接他递过来的橘子。
“阁主,景阳长公主来访。”本来应该是玄三来通传,可他实在是不愿意在主子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进来,磨了月盈半天,才央求着月盈替他进来传话。
“她来做什么,我月华阁向来与长公主府并无交集。”
“额,长公主是来拜访姑娘的。”
赤瑶正从面前插好的花束中挑挑拣拣,折了一支开得最艳的牡丹,捏了一片花瓣在手中把玩。
听见月盈的话,她扬起精致的小脸,比盛放的鲜花还要夺目。
景阳长公主?
赤瑶想起那日见英气又张狂的身姿,她对这位长公主的感观不是一般的好。
“让她上来吧。”
靳景淮什么都没有说,默许了她的话。
景阳上来时,一路上看见月华阁的装饰和摆件,见惯了皇宫奢靡的她也不由得感叹一句月华阁的财力。
不愧是大燕第一楼啊,珍宝随处可见,琳琅满目,让人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何处。
当景阳进门,见到道持花侧卧的倩影时,她知道,月华阁真正的瑰宝就在自己眼前。
只要看她一眼,遍再也挪不开视线。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忍不住窥探,控制不住要靠近,但又望而却步。
景阳此刻终于明白早些年教书先生说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是什么意思了。
赤瑶将手里被蹂躏得破碎的花瓣扔在一旁,笑盈盈地冲她招了招手。
景阳呼吸一窒,仿佛被勾了心神似的向她走去,直坐到她面前才蓦然恢复神志。
“长公主找我什么事?”
唉?景阳被她问的一愣,她来是干嘛的来着?
“你叫我景阳就好。”景阳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听到她的话,她皱了皱眉,其实她特别不喜欢长公主这个称呼。
“好呀,景阳。”
这公主性子洒脱,封号也如男子一般傲气。
“你,怎么能这么美?”
景阳总觉得她有时好像神祇里俯瞰世俗人间的神女,有时又好像勾人心夺人魂魄祸国殃民的妖精。
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赤瑶看着她愣怔的样子,心情甚好,一双狐狸眼更是波光潋滟。
靳景淮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赤瑶,嫌弃地将手里被他捏烂的橘子松开,放在破碎的花瓣旁,拿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粘腻的橘子汁。
啧,这橘子都不用尝,闻起来就酸啊。
赤瑶将面前的花又折下来一支,递给景阳:“大概因为祖神创造我的时候也动了情欲吧。”
景阳向来不喜欢这些柔柔弱弱的娇花,更喜欢竹柏,可赤瑶递过来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
指尖相触,心里忍不住一颤。
她确定自己的取向正常,府里养着的那些男倌戏子哪个都十分得她的喜欢,可唯独一个同为女子的赤瑶,她的吸引力真是男女不忌。
怪不得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如痴如狂。
靳景淮黑着脸将一盘橘子都推到景阳面前:“公主尝尝这柑橘,甜得很。”
好不容易赤瑶这几天都没往外跑,也没见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偏偏来了个不知道什么心思的长公主。
靳景淮只觉得自己心口闷得难受。
景阳看着眼前一瞅就不像是甜的橘子,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靳景淮,突然想起来自己找赤瑶是干嘛的了。
她不理靳景淮,侧目看着赤瑶:“明染坊新调教了一批戏子,排了出新戏《红尘笑》我特意来邀你去听听。”
靳景淮:“……”
他就知道!
一个赤瑶就已经够能闹的了,如今再加上个本就好男色的长公主,两个人凑到一块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够,还要带着赤瑶去找戏子。
那明染坊是什么地方,靳景淮能不知道么!
里面的小倌和戏子各有风情,清冷的,温柔的,媚态的,那是谦谦君子也有,蓝颜祸水也不少。
他本就忌惮赤瑶知道京都有这样的地方,没想到千防万防就是没挡住这么个长公主。
“唱戏?有什么好听的…”咿咿呀呀的赤瑶理解不了。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是听戏,等到了明染坊你就知道了,去那的人有几个是真奔着戏去的。”
赤瑶突然明白过来了,不就是男倌版的月华阁么。
打着个戏楼的名号,搞着男女的那点情事。
赤瑶有些好奇,她还没见过男人倚楼卖笑是什么样呢?
也和女子这般,千娇百媚么?
不过赤瑶看了一眼怒意已经到了边缘的靳景淮,总不能拿着他的钱去别的地方点男倌吧。
再说了,从某种意义上看,明染坊和月华阁也算得上是同行了。
是不是多少有些太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