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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喂,你医病还是医心(36)(1 / 1)


关校尉没想到这位一直沉静莫测的玄姑娘,一旦开口就这般犀利。

明明只是很寡淡的陈述事实,却让他有种哑口无言之感。

仔细想来,确实是他心烦意乱之间,难以自抑地将情绪加诸在了邢大夫身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那么多弟兄还等着救命,得罪一个难得愿意主动出手的大夫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他脸色有些讪然,深呼吸两下,理智回笼,不说心里是否还有芥蒂,至少面上是十足诚恳。

“邢大夫,对不住,方才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心中实在担忧……”

顾行云站出来,轻点了下头,“校尉的担心无可厚非,恕我如今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我会竭力而为。”

话既说开,一行人继续前行。不过这队伍中的气氛,比起原先的焦虑困顿,又多了些微妙的沉闷。

是夜,众人在林边一空地燃起篝火,围坐歇息,关校尉派了人轮流守夜。

玄葳和顾行云肩依着肩坐在同一棵树下,简单用过一点干粮,就靠着粗粝的树干闭上了眼。

在这一点上,两人出奇的相似,一个由内而外散发着矜贵气息,一个从头到脚写着清雅两字,可不管多脏多乱多寒酸的地方,他们依旧能泰然自若,不见半点扭捏和不适。

少顷,顾行云蓦的睁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就着那微弱火光极为熟练地翻到某页,沉思起来。

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却不显杂乱的字迹,明显是分了许多次写上去的,记录了疫病发生后各类典型病患的症状表现、用药剂量、恢复或者恶化情况,以及他自己归纳总结的治疗注意事项。

还有前人记载的各种疫病方子,经过他一遍遍尝试,推敲,修改,又推翻重来。

页脚因为被习惯性摩挲太多次,已经微微发皱卷起。

盯着看了许久,男人的眉头蹙起又松开,反复几回后,捏着眉心无声叹了口气,头枕在树干上,眼神逐渐放空,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

上眼帘刚碰着下眼睑,手指无意识一松,那本册子啪嗒一声砸在膝上,又滚落到脚边。

不轻不重的,愣是将困得撑不住睡过去的人再次惊醒了。

顾行云一震,朦胧视线有些恍然地逡巡一圈,看着各自休息的众人发了片刻呆,才揉揉眼角强迫自己清醒几分,将那本册子捡起来,抚去上面的尘土。

正要继续翻开,身前突然横过来一只素手,将册子一把夺了去。

顾行云目光跟过去,就见它被那只手干净利落地塞进了两人之间的包袱里。

与此同时某人那熟悉的,不温不火又不容反驳的两个字兜头落下:

“睡觉。”

顾行云顺着话音抬眸,就对上身边女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精致如暖玉的侧颜。

玄葳仍是闭着眼的,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册子,却一出手就准确无误地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一个半月来,她对他说过最多的字眼就是“吃饭”和“睡觉”。

似乎是从在梁柱家里,她二话不说给他戴上那串佛珠开始,这种言简意赅仿若命令的语气就经常出现。

天灾人祸面前,普通百姓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多数上位者高高挂起,还有的趁火打劫,只有极少数会设身处地施以援手。

他见过太多双哀求的眼睛,也见过了太多残忍的嘴脸,可不管处境如何,所有人都被这场灾难席卷,无法置身事外。

除了她。

只有玄葳,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那双眸子一直都是淡淡的,清冷疏离是底色,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够为之添上其余的色彩。

奇怪的是,他并不会觉得她冷漠。

只觉得心安。

忙了一整天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回头看到她就抱臂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心中不断积聚的焦虑和倦怠瞬间就会被那道澄静如水的目光涤荡冲散。

无论出现了多么棘手的情况,甚至连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她照旧雷打不动的一句“吃饭”,让他莫名觉得,吃了那顿饭,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顾行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会依赖别人的人。可他必须承认,如果没有玄葳关键时刻不打扰一日三餐不缺席的陪伴,他一定撑不到现在。

有一些幸运儿天生对疫病有抵抗力,比如梁柱,但顾行云知道自己不属于那类人。

虽然玄葳没对他说过那串佛珠的作用,可直觉告诉他,自己这般天天与病人接触还没染病,绝对和手上的珠子有关系。

接到赵羽的信后他强硬地把欧阳絮留在槐县不许她跟来,但他没有劝说玄葳也留在那儿,因为他知道玄葳不会听他的。

而且他始终相信她的分寸,就如她不曾怀疑他的判断。

玄葳也的确好好的。

倒是陵游跟着来军中后,也不幸中招了。

他的压力更大了。

这次的疫病症状比槐县那场更复杂,之前的药方只能够延缓病情恶化,却不能根治。

眼看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越来越绝望,赵羽试探着询问他的神情越来越压抑,陵游强笑着安慰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地把仅剩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一个人压一粒沙。

无数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座沉重得能将人彻底掩埋的山。

没有人想过,传闻中妙手回春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医顾行云,也会害怕。

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怕的不是自己被山压垮。

他怕的是自己最终没能扛起这座山,让所有人的希望崩塌。

寂静的夜里,只有柴火燃烧着劈啪作响。

支在地上的半截儿烧成了炭,顶不住上面的重量,咔嚓一声碎了,原本好好的塔状瞬间倒坍。

顾行云目光落在那堆柴上,火苗在他黑寂的眸子里挣扎着跳动,又逐渐熄灭,归于黯淡。

他闭了眼,两手搭在膝上,似是累极,枕着树干的后颈也不复原先的紧绷,一点,一点地滑落,直到侧脸触及身旁那人的肩头。

他没有挪开。

她也没有动。

顾行云就这样轻轻地,默默地枕了一会儿。

“小银,如果我说,我真的是故意跑出来的呢?”

关校尉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明白。

他不该丢下军中那么多重病的士兵出来寻一味还没得到验证的药。

可只有他更清楚草药的生长习性和采摘手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真的快要待不下去了。

面对那一双双晦暗无光唯独看他就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睛,他听见他的心在颤抖。

前路纵有病魔瘟兽他亦无豫无惧,然而身后成千上万乞求的目光,让他连回头都不敢。

他借着这个理由逃离,只想要有片刻的喘息,否则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做众人眼里那个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顾行云。

他低到不能再低的气音,黑夜里只有她能听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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