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濒临崩溃之际,楚迟恍惚听到耳边传来凄哀的叫声。
……阿财?
他转头看去,瞳孔骤缩。
两只狼狗张着大嘴,森白的獠牙分别咬住了小狗的一头一尾,正往两边狠狠拉扯,那细弱的小身子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霎那间楚迟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旁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个旋身踢开了咬住头的那只,又一拳掀翻了咬住尾的那只,极快把小狗抢回了自己怀里,牢牢护住。
他已然做好被咬的准备,但四周静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两只狼狗……
一脸委屈地看向他怀里?
狼狗甲:为什么踢我?
狼狗乙:为什么揍我?
狼狗甲&乙:我们演得不好吗?
玄葳:咳,这个,可能是因为你们演得太好了。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们的戏份还没结束呢!
于是在楚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狼狗直直地冲着他……
身后的人扑过去了。
楚迟:一脸懵逼。
黄毛:二脸懵逼。
黄毛忍不住爆粗,但又不得不爬起来跑路。
他还没疯到手无寸铁和两只恶犬对上。
玄葳在这头嘱咐两只:大黑二黑,注意安全,适可而止。
大黑&二黑:收到!
楚迟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兆达在两狗追逐中落荒而逃,感觉十分玄幻。
三年来,除了初次被郑兆达挑衅,自己无所顾忌地占了上风之外,后来的每一次,无一不是在忍耐。
终于,这次狼狈的轮到了对方。
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似乎应该感到快意的,可不知为何,他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楚迟站起身,把狗狗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它头顶软软的毛。
“阿财,你又救了我一次。”
把我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他一直知道,他心里有道深渊。
罪恶,腐朽,不见天日。
曾经很多次,他都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阿财出现了。
一次次相救,让悬崖上的那棵枯树,突然抽芽,在那片灰暗里,慢慢长大,变绿,结出一个小小的,娇嫩的花苞。
于是崖边蛰伏的猛兽藏好了爪子,小心翼翼地守护起那朵花来。
像守着待放的希望。
此时玄葳神识里,刺头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小葳葳,浮屠塔第四层亮了诶!之前帮了那么多人累积起来也只有三层,没想到这回阻止气运子黑化居然就直接破了第四层……】
刺头一脸兴奋,玄葳脸色却淡淡的。
“你刚死哪儿去了?”
刺头表情一僵,干笑了两声,【我在哪儿又不重要,反正没我你不也能解决嘛……】
没错,它又是被那种神秘气息强制唤醒的。这次比上次还要强烈,一定不是它的错觉!
【小葳葳,你就告诉我吧!不用神力,你是怎么让它们听你话的?还是用什么法子偷偷破了封印?】
玄葳气笑了,死刺猬还知道转移话题了。
“你还好意思问?刚刚叫你为什么没有反应?要是楚迟真的黑化了弄死那家伙,他这气运子没准就得被淘汰?我不得从头再来?”
刺头心虚,但又有点儿委屈,【谁叫你老关我禁闭,我,我那是被你气得……休眠了嘛……】
它一旦进入休眠,除非自己主动醒来,普通的方法是叫不醒它的。
它不能关玄葳禁闭,但它可以自我封闭,让她也体验一把被“拒绝”的感受!
“我为什么关你禁闭你心里没点x数?”
刺头不说话了。
它在忍。
非常努力地忍。
只要一想到在神域人人尊称一声玄小神的主人,现在每天都被人叫“阿财”,它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玄葳黑着脸,冷漠且熟练地把刺猬扔进小黑屋。
世界清净了。
其实对于这个名字,她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不管叫什么,都不是真正的她,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这名字能跟着她多久?
不过是她在神域醉梦一场的时间而已,醒来便了无痕迹。
相比之下,反倒是刺头的嘲笑更令她在意。
由于在菜市场和路上耽搁了时间,回到家已经挺晚了。
楚迟把还活着的鱼放进水桶里,然后卷起袖子去洗肉和菜。
洗净,剁碎,混合调味,包上皮做出形状,最后下锅。
楚迟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一个个饺子就浮上来了。加点酱油,再撒上葱花,便飘出一股香气。
原料虽然简单,味道却不失鲜美。
楚爷爷尝了一口,笑着说:“我们阿迟这么能干,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姑娘。”
楚迟哭笑不得,难道不该是自家姑娘才便宜别家小子吗?也只有爷爷会觉得,他处处都好了吧。
楚爷爷又问:“你和旋家那丫头,是不是闹矛盾了?好久没见你们一块儿了。”
楚迟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淡道:“没有,就是周末都有事要忙,没空玩儿。”
“唉,爷爷是想着,那丫头对你也不错,要是你们......”
“爷爷。”楚迟截断了楚爷爷的话,将另一个锅里的肉汤盛出来放到玄葳面前,语气平静,“我没有那种想法。”
楚爷爷看着楚迟的背影,又叹了口气。他是担心,阿迟亲近的人太少,等他不在了……
“算咯,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头子是管不了了。”
“怎么会?”楚迟立马反驳,“我就想被爷爷管着,爷爷多管管我才好。”
“臭小子,就会跟爷爷贫嘴。”
见楚爷爷笑了,楚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拣些开心的事说给他听。
……
朴素而整洁的屋子,简单而温馨的晚餐。
玄葳听着爷孙俩的说笑声,莫名有了种久违的轻松感。
就像是某次她大醉一场,醒来的时候,顷渊老头正在她身边煮茶。翠嫩的茶叶在白瓷杯里沉沉浮浮,徐徐绽开,淡香悠长。
玄葳恍惚觉得,这一刻,凡间烟火和仙境茶香,竟有着同样的舒适温暖。
楚迟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玄葳身上,把在菜市场听到的都告诉了楚爷爷。
楚爷爷倒没有太过惊奇,毕竟早知阿财有多通人性。
“阿财是个有福的。能养着它,也是咱的福气啊。”
楚迟点头应是,轻抚着狗狗的头。
深黑眼底却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聪明是福。
可在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前,太过高调的聪明……往往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