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混沌的大脑像是停止运作一般，泛着湿意的空气涌入五脏六腑，似乎在为他身体与灵魂的坠落添加助力。
他似乎听到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剧烈的头痛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如滚滚山洪冲向。
“齐白昱！”陆迁陡然拔高音调，一把揪住齐白昱的衣领，近乎失控地怒吼，“你妈说你妈说，你只记得你妈的话，你知道你妈到底是什么人吗？”
齐白昱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发狂的陆迁，眉间的褶略深。
手指攥住陆迁的手腕用力往外拉，齐白昱嗓音平静，“陆迁，放开我！”
“放开你，那谁来放过我呢？！”陆迁双目猩红地瞪着齐白昱。
这个世界上对陆迁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妈妈，他小时候一直说，等他长大了，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当成礼物送给妈妈。
可妈妈还没等到他的礼物，就先离开他了。
他至今无法接受，不能释怀。
“你妈就是个疯子，她在非法研究人类的机构里工作，改造了我的身体，还间接害死了我妈！”
陆迁地歇斯底里地冲齐白昱怒吼。
然而齐白昱却只是皱了皱眉，“陆迁，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觉得疯了的人是你。”
“你不信？想要证据是吧？我带你找证据，就在我房间的抽屉了，我带你找！”陆迁说着，哆哆嗦嗦地扯着齐白昱往外走。
齐白昱纹丝不动，轻轻叹了口气，“陆迁，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陆迁浑身都在发抖，胃也开始绞痛，他死死拽着齐白昱的衣领，骇人的青筋从太阳穴一直蔓延到脖颈，“我很冷静！现在特别冷静！我让你跟我走啊！”
巡视的教导主任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拧着脸走过来。
“怎么又是你俩，干什么呢！想打架是不是？小心我给你俩记大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过来要分开两人。
齐白昱转过脸，指着情绪激动的陆迁淡淡开口，“老师，这位同学的精神状态有点糟糕，我觉得他应该去医院看一下。”
教导主任摸着光秃秃的头顶，看到失去理智魔怔呢喃的陆迁，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眼看教导主任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了，狗二惊慌失措地拽着陆迁的衣领摇晃，【宿主！你快冷静下来！不然我觉得这老头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啊！】
可是陆迁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他发胀的脑子里一会儿是他妈妈星星点点消散在他眼前的样子，一会儿又是无影灯下苏瑶咧着嘴狞笑的脸，他只知道抓着齐白昱麻木且机械地重复一句话——
“是不是只要我给你看了证据，你就会相信你妈害死了我妈？！”
齐白昱叹了口气，指尖在陆迁的胳膊上点了两下，陆迁死死攥着的手蓦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齐白昱俯下身，在陆迁耳边轻声说：“陆迁，你疯了。即便我不是人类，即便你再不喜欢我妈，你也不能这么污蔑她，你妈的死跟她没半点关系，她是无辜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教导主任，嗓音淡漠，“老师，打电话吧。”
教导主任迟疑地扫过齐白昱与陆迁，见陆迁还要往齐白昱身上扑，连忙冲旁边凑热闹的学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拦住他呀！”
几个男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陆迁。
陆迁跟齐白昱闹开的事如同插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周围传开，唐棠闻讯赶来，跟齐白昱并排站在一起，先是看了眼地上不停挣扎的陆迁，然后才看向齐白昱，“出什么事了？”
齐白昱抿直了唇，语气略冷，“陆迁疯了。”
“疯了？”唐棠眸光微闪，再次把目光落到陆迁身上，不自觉带上了怜悯。
但是他跟齐白昱一样，只是在原地静静看着，没有上前一步。
陆迁的力气很大，四五个男生差点没按住他。
他一边乱扑腾一边大声骂，他骂齐白昱的妈妈是个可恶的杀人犯，骂齐白昱是不顾昔日情面的帮凶，骂他父亲冷心冷情自私自利，也骂他自己是个窝囊废。
自始至终，唐棠跟齐白昱就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像是在看一个演着可笑的独角戏的角儿。
教导主任见情况发展越来越严重，便驱散了围观的学生，然后给医院打了电话。
闻风赶来的楚檬看清现场的情况后，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却被旁边的人给拦住了。
“他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万一伤到你怎么办？！”拦下楚檬的学生表情有些畏惧。
楚檬有些激动，三番两次想要冲破那学生的阻拦，执拗地大喊：“那可是我陆哥！他不可能伤害我的！他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去安慰安慰他就没事了！”
“楚檬，别去！陆迁他真的疯了！”
“对啊对啊，他还说齐白昱的妈妈是杀人犯呢…”
“真可怕，他不会发疯然后咬人吧？”
“说不定有这个可能，大家都离他远点…”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劝着。
跟在他身边的娇娇美人看着陆迁脖子上泛起的暗红纹络，表情若有所思。他扯了扯楚檬的衣袖，小声道：“这个人现在状态很不对劲…他很危险，你现在还是不要靠近得为好。”
“你懂什么？！陆哥才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楚檬厌恶地瞪了娇娇一眼，“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都说了我不认识你！”
娇娇美人眼神一暗，攥着楚檬衣角的手慢慢收紧。
楚檬不再理会他，转过头扫视那帮昔日被陆迁照拂过，现在却对陆迁唯恐避之不及的学生们，嘴唇发着颤，气得红了眼。
“你们一个个，我陆哥平日里是怎么对你们的，现在他不就是有点奇怪，你们就开始这么恶意揣测他，你们对得起他以前为你们做的事吗？！”他怒吼。
陆迁以前虽说是校霸，成绩差就不说了，还天天逃课打架，在外人眼里妥妥就是一个实打实的不良少年。
但陆迁只是学习不好，不是人品不好。
学习成绩差是因为没遇到唐棠前陆迁觉得他真学不进去，论打架的话，他打的全部都是社会渣滓以及外校来找茬的刺头。
不仅如此，陆迁对于学校里弱势群体相当照顾，从来不干恃强凌弱的事，所以从陆迁当上校霸起，校内就从来没有类似于校园欺凌的事情出现。
再比如七中旁边之前有个黑社会的窝点，虽说经历过打黑扫恶，但到底是没清干净，那些个无业混混三天两头找七中学生的麻烦，七中里一多半的学生都被祸害过。
学生们报警了好几次，但每次在警察赶来前那群混混就闻风逃跑了，过几天就又会故态复萌，继续骚扰学生，就算是警察也没办法把这群毒瘤连根拔除。
最后还是陆迁解决掉了这个大麻烦。
他当时就拎着一根撬棍，然后在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带着他的跟班守在混混们出现的路口，混混们来一次打一次。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有哪个七中的学生被小混混欺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