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净慈庵的时光没有等到正月十六,在正月十一日,吴青芹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安排:中央纪委的检查人员到了江中省,直接把会议中的李仁泽双规了。李媛媛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趴在龙小云的肩膀上哭泣。
龙小云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批回去,说是分批,只留下了静逸师太和玄慈为第二批了,龙小云等人挤在直升机里面,急急地赶回来,处理这件事情。万山青的直升飞机飞过来又飞回去。回到别墅的龙小云,因事态紧急,一下飞机便去了李媛媛家里。
吴青芹正在客厅里暗自伤心,见闺女回来,两人抱头哭泣了好一会。龙小云见她们止住哭泣,问道:“阿姨,您先别着急,现在有没有消息透露出来?”
“目前没有消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啊。”吴青芹说着又在抹眼泪,这两年夫妻关系改善,女儿也进步,一切看起来都向好处发展,对于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来讲,男人被双规,就等于是顶梁柱垮了。见吴青芹又要抹眼泪,龙小云说道:“夏奶奶已经跟北京联系了,一会可能会有消息,张伯伯和王叔叔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现在还没有,事情发生时,就是你王叔叔让王冲跑来给我送的信。”吴青芹说道。
“现在就是不知道爸爸在哪里,我们连送信的地址都找不到。”李媛媛说道。龙小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吴阿姨,现在省城各大宾馆和餐馆,还有多少是咱们配送蔬菜的?”
吴青芹不解的看了一眼龙小云,说道:“现在大小餐馆,有70%多都是我们在送菜。”
龙小云说道:“吴阿姨,让咱们的送菜小哥,送菜的时候,多长点心眼,特别留意宾馆和大型酒店,如果有这方面的异常情况,及时汇报。快捷酒店和街边餐馆什么的就忽略掉,重点是企事业单位的机关酒店、招待所以及星级酒店。”
龙小云的话彷佛拨开了迷雾一般,吴青芹擦了擦眼泪,说道:“那我先跟燕娥打个招呼,一会去办公室。打出明细列表,然后再筛选一下。”
“我们一起过去。”龙小云一边下楼,一边又拨了几个电话,一个电话给万小飞,让他查一下山青集团旗下的酒店和加盟酒店,近几天的旅客入住情况。一个电话给了王冲,让他先到基金会帮忙分析数据。龙小云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文玉莹,文玉莹再电话里面还是客气的一塌糊涂,自从提升为江城酒店总经理后,就把龙小云看成了神一般的存在,龙小云的吩咐被她看作圣旨一般,立刻安排下去,自己还亲自参与。
龙小云还没有到家,文玉莹就把电话打过来,说:“在酒店的16层,有四个房间异常没有实名登记,我派了小弟过去确认了,李省长就在其中的1609房间里面,看样子是被人看守着。下一步怎么办?”
“谢谢文姐,”龙小云说道:“我一会过去找您,咱们见面聊。”
“我也去。”吴青芹说道,“妈,我跟师兄去就行了,您先去基金会,让王冲和赵阿姨别再忙了。还有夏奶奶那边,妈妈您别忘了跟万小飞说一声,别让他查了。”李媛媛说道。
“媛媛,到了酒店后,你别冲动,现在是国家层面的活动,我们只能按照规则行事。”龙小云嘱咐道。
“嗯,我听师兄安排。”李媛媛的声音有些沙哑,声音里面透出了坚定,有龙小云在身边,她感到特别安心,天大的事情都不是事情了。就连前面开车的李仁泽的司机也放松下来。
龙小云从酒店的后门进到了文玉莹的办公室。文玉莹已经早早等候在那边了,“小云,接下来怎么做?”
龙小云压低声音说道:“先打开办公室的音响。”
文玉莹点了点头,办公室的音响里面便响起枪花乐队的《Don’t cry》摇滚声,自从上次得知龙小云喜欢这首曲子后,这首曲子变成了文玉莹办公室的保留曲目。三个人在角落的咖啡区小声商量出了一个方案,临了,龙小云说道:“文姐,给媛媛开一间房,在李叔叔的房间面那个。一定要用媛媛的名字。”
文玉莹一时没有理解龙小云的意图,知道龙小云有大安排,一口应承下来,说道:“在咱们自己的家里,他们翻腾不起浪花来。”
“谢谢文姐。”李媛媛感激的说道。“咱姐妹就不用客气了。”话虽如此说,文玉莹心里想的却是:省委副书记的千金,龙小云的女朋友,巴结都来不及呢。
“文姐,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我们先回去安排一下,然后再回来。”龙小云说道。
“家里那边有夏奶奶和金爷爷,我建议你们俩在这边等等,不用操之过急。”文玉莹说道。龙小云看了一眼李媛媛,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
龙小云和李媛媛一进入1509房间,龙小云便敏锐的听到1609房间上面有人在谈话。龙小云示意李媛媛静静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龙小云在床上端坐下来,渐渐进入冥想境界,上面的声音便清晰的传进耳朵里面:
“王主任,您让我交代,我把我部队转业这十二年来的工作过程都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做过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李仁泽说道。
“李省长,我们谈话的绝大部分人,开始都是这样的,后来也都象你说的那样。”那个叫王主任的说道。
“我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情,有违组织纪律,或者触犯法律。要不,王主任您提个醒?”李仁泽说道,语调平稳,不卑不亢,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们提醒你的话,可就不算是主动交代了。”王主任意味深长的说着,龙小云能猜出此时他是什么语气,采用何种表情。官僚惯有的扑克脸,一定会表情丰富,藏着奸诈心机。
“事情做了我就承认,不做也不能栽到我头上。”李仁泽说道。
“好,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顾卫国持枪的事情,是不是有这回事?”王主任说道。
“顾卫国作为省公安厅长,组织纪律是允许他持枪的,我对此并无异议。”李仁泽干脆的回答道,“至于说到顾厅长持枪,不知道组织上是否调查过,在我做公安厅政委期间,一次会议上,因为我们俩意见不和,当着所有党组成员的面,顾厅长气焰嚣张地掏出枪来,指着我的脑门威胁我,这些当时所有党组成员都见证,也有视频为证。厅党委决定给顾厅长处分,也是集体决策。相必王主任已经调查清楚了吧。”
“啊,嗯,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王主任语带尴尬的说着,翻了翻手头的资料。“有人举报你滥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女儿方便。”
李仁泽正要分辩,有人敲门进来,说道:“王主任,上面的电话。”
只听椅子拖后的声音,还有关门声。
龙小云急忙抓起桌子上的纸,草草写了一行字:“我们是军人。”然后探头往外看了看,窗外有一个空调格,“媛媛,一会你把那把长柄伞给我。”。
龙小云说着,灵敏如灵猫一般,从窗户爬出去,一个飞跃跳到空调格上,然后站在空调上,一手扒着墙,把身体轻轻探出去,用李媛媛递给他的长柄伞,轻轻敲了三下李仁泽的窗户,李仁泽屋子里没有动静,差不多等了一分钟,龙小云稍微用力,敲了敲窗户。只听嘎吱一声,1609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李仁泽探出头来,惊讶地看见龙小云站在窗外,刚想说什么,龙小云低声说道:“我跟媛媛是军人,二爷爷跟北京联系了。”
李仁泽点了点头,使劲把窗子关上,只听“滴”的一声,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龙小云急忙收身,跳回屋里,一个不留神跟恰好划到了李媛媛的怀中,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尴尬后,龙小云大胆的吻了李媛媛一下,换回了她满脸红霞。
“见到我爸爸了?”李媛媛红着脸后撤,轻轻问道。龙小云傻傻笑了笑,“见到了。他们监控的很松散,估计是想着上面的窗子只能打开一道缝,所以放松了警惕。”
李媛媛指了指上面,忽然传来李仁泽的高声辩解声:“王主任,我完全不同意您刚才的说法,也拒绝举报书中的指控,春节前,我女儿和他的战友,还有她战友的母亲和妹妹,提醒您一下,我闺女战友的母亲,是军事科学院的上校军官,晚饭后一起在马戈拉河边上散步,遭到数名黑衣人的袭击,她战友和母亲受重伤,尤其是她战友,更是引起了神经和心理的疾病,需要到净慈庵找高人调制,情况危机之下,我联络了山青集团董事长万山青,借用直升机送到了净慈庵,我救的是现役军人。”
“李书记,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什么神经和心理疾病,直接说是走火入魔不就得了。这些事情你相信,组织会信吗?”王主任接着说道。
“无论信或者不信,我的行为没有过错,总参谋部给我颁发的奖励和荣誉,还在办公室,你尽可去调查。”李仁泽说道。
“还有,你说你女儿和她战友是现役军人,你女儿是高二学生啊。”王主任忽然一头雾水。
“他们是高二学生不假,现役军人也是真的,你可以去总参特战大队核查。”李仁泽说道。“对于那些指控,我已经没有解释说明了,请组织给我下定论吧。”接着,李仁泽又学着王主任的口吻说道:“别看他们都还年轻,在部队上可是赫赫有名呢,不信?你们可以去总参打听打听。”
王主任忽然感觉这次调查没有那么简单,似乎踢在了铁板上,自己就像傻瓜一样,稀里糊涂的听了指示,拿着鸡毛当令箭,最后不好收场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继续反思你的所作所为,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妄图欺骗组织、欺骗群众。”
“呵呵,”李仁泽笑道:“我会继续反思的,但是你们不也该反思吗?”
王主任和他的随员瞪了他一眼,接着是锁门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没多久,文玉莹电话让他们上去。办公室里,一个服务员模样的精明青年恭恭敬敬的立在办公桌前,文玉莹说道:“这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我派他二十四小时监控那几间房子,现在他们结队出去了,你们扮作服务员的样子,去给李书记送饭吧。他们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呢,双规一个部级大员,还管理这么松懈。”
龙小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俩匆忙换上服务员的工装,推着一个简单的餐车就进去了1609房间。钥匙总是有的,李仁泽看到了龙小云和李媛媛进来,倍感欣慰。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有勇有谋,让他深感佩服。很多话来不及细说,他简单说了两句,大意是:猜测顾卫国向上面诬告了他。
李仁泽一边诉说,龙小云的手机嘀嘀响个不停,一会李静把电话打来了,急促的说道:“老大,我刚才在一个日料店里面,看到了咱们的老同学高小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搂着他的那个男人,是中央纪委的一个副部长,经常在电视里面看到。作陪的应该是个日本人,点头哈腰的。”龙小云说道:“我这就看看,你马上离开,注意安全。”李静答应着挂了电话。
龙小云把照片给李仁泽和李媛媛看了看,说道:“叔叔,您看看这个人您认识吗?”李仁泽差点没笑出来,“王主任,负责过来双规我的那个王主任,中央纪委的副部长。”
“师兄,给夏奶奶和二爷爷说一声吧,这个有问题。”
龙小云点了点头,说道:“叔叔,我让酒店给您装个监控或者摄像头,您今天晚上一定小心,他们的目的不是双规您,他们也坚信您是清白的。我担心他们设计陷害您,我把手机给您,已经静音和关闭震动了,您藏好了。”
李仁泽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龙小云和李媛媛推着车子出来,一会一个送水的服务员进来,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才出来。龙小云见一切准备就绪,告辞了文玉莹,匆忙赶回别墅,已是夜里八点多钟。一家人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俩回来。
金汉生看到李静发来的照片后,意识到事情并非双规那么简单。下意识里认为这是借双规之名,行诬构之实。和夏龙雀商定后,紧急又给首都那边去了电话,又把照片传了过去。李媛媛贴心的给李静打了电话,知她已经安全到家,心里很是感激。
龙小云坐在旁边有些沉默,当李媛媛看出他的心事,宽慰他时,他自嘲说:自己彷佛是一只倒霉乌鸦,带着霉运四处散播,把大家都拉下了水。李媛媛笑笑说道:“那我们就该刮起龙卷风,把这些都吹散。”
龙小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把我的手机留给了李叔叔,你跟他说一下,他们今天晚上可能会有行动,让他多加留意。”
李媛媛赶紧跟李仁泽联系了一下,事无巨细的把想到的事情都叮嘱了一遍。李仁泽在那边低声的答应着。心里越来越认为自己幸运,遇上了龙小云,开始是战友情分,基于长辈的观点想照顾他,后来却成了互相扶持。
龙小云和李媛媛匆匆吃了点饭,准备返回酒店。龙小妹吵嚷着要跟着,龙小云说道:“小妹在家陪妈妈。”龙小妹不情愿的坐在沙发上,嘟着嘴不说话。夏龙雀说道:“我们这么多人在家,你不用担心,让小妹去帮你们吧。遇事不要用强。”
马友梅说道:“孩子,你不用放心不下我,只要我还穿着军装,他们就不敢太嚣张。”
龙小云答应着,说道:“媛媛,你先去洗把脸,换换衣服。”
李媛媛此时才顾上自己的衣服,上面沾染了大片尘渍。
“三妹,二哥,我跟着小云他们一起去吧,万一动起手来,也有个帮。”风易扬说道。还没待龙小云说话,金汉生乐呵呵笑道:“老弟,这不是去打架,再说,他们三个人,一个传奇,一个大师和一个顶级名家,在江湖上该横着走了吧。但是这次特殊,他们动用了官方的力量,官家和江湖,历来相生相克,本来有沟通渠道,可是被天龙寺那帮子秃驴给糟蹋了。”
金汉生看吴青芹坐在一角抹眼泪,又说道:“青芹,你也不要太难过,相信小云和媛媛的实力,首都的人明天一早就到,仁泽最晚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吴青芹泪眼婆娑的对龙小云三个人说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