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仍是纷纷扬扬的下着。
人们呼出的都是哈气,吸入的则是使人清醒的冷空气。
京营宽阔的场地上,人挤着人,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
群情奋起,呼喝着。
战!
战!
战!
胡海国站在汹涌的人群中,望着宁王的方向,担心不已。
他站在五百人的最后面,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何事。
宁王护卫军三千人,从中选拔出五百人,参与斩将拔旗比试!
他经过一轮又一轮比拼后,进入五百人队!
此时正站在宁王的身后,观看比试。
“李千户!前面到底发生何事?俺怎么好像听到陛下的发怒的声音。”
胡海国神情认真的盯着前方,担心不已。
好端端的比试。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宁王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唉!老胡!不好多说,看着吧!”
身旁的李千户,也就是李定方,则是一脸忧愁,时刻关注着前方!
他当然是知道发生何事的。
昨日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还和那位交过手!
可是,如今......这样子该如何是好啊!
京营众人的呼啸声,在一声声催促着。
高台的营帐中。
“父皇!宁王是发现女子在医护、侦查、间谍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就藩大宁之后,为扩充亲卫军,肯定要大量招人,大宁人数本来就少。加上女子则不同......"
南康一点点的在为老朱解释着。
“你少给他找借口!没兵不能向咱要吗?朵颜三卫给他又如何!还需要他用女子上阵杀敌!”
老朱重重的敲击着桌案,余怒未消。
“多谢父皇!儿臣代宁王多谢父皇恩典!”
南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朵颜三卫,她替弟弟领了!
“咱本来就有这个意思!还需要你们做这种荒唐事吗!你去!让老十七赶紧给咱换人,不然小心他的屁股开花!”
老朱重新坐下来,面上冷静许多,吩咐道。
“父皇!事已至此,不如就往下看吧!”
南康语带恳求!
“再敢多言?!还不快去?!”
老朱面色一肃,沉声道。
南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应是。
转动着轮椅走出大帐,身后的徐妙锦发言。
“如今可如何是好?小权......"
朱权努力维持这么久的公正,就要在这次,崩塌了吗?!
徐妙锦看着场中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自从她上场之后,比试就一直陷入僵持。
本该快速出战的对手,一直没出现。
她就那样笔直的坐在马背上,手中握着的长枪也收到腰间。
面无表情的等待着。
场外的一声声‘开战’的催促声,不能影响到她。
她们的动作,哥哥徐辉祖的动作,陛下的怒吼声,也没有影响到她。
不知道上场之前,她做过怎样的心理建设。
才能顶住一波波压力,各处异样的眼光。
还有随着时间越久,那成倍而来的压力!
等待着,前方的未知的结果!
“不知道,我们尽力了!交给小权吧!”
南康面色严肃,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办法啊,却是‘交给小权’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完全的信任吧!
他们缓缓走着。
从临时搭建的帐篷到宁王所在的场地,也没有多远的距离。
眼看着马上就到了!
已经能看到朱权面色严肃的坐在高椅上,目光仍是直视着前方,直视着场中的雷敏。
徐妙锦不禁有些担忧。
这样认真的宁王,听到陛下的话语,该是何种反应?
是掩目轻叹?是挥手放弃?是不得不从?
只能如此,难道还希望他抗旨坚持吗?
在就藩的前夕,在京营这样的场合,无谓的坚持,显得多么不切时宜!
徐妙锦情感上希望着,又理智的抗拒着!
不过,她的纠结,注定看不到结果了!
就在此时,场中的太子,有了动作!
太子朱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高声道:“请凉国公一方派出对手!若是再不上场,则表示凉国公选择弃权!”
太子!
朱标!
在这样的时刻!
站在了宁王一方!
不管弟弟多么胡闹,多么荒唐,他永远会是包容的好大哥!
太子朱标!团结兄弟,威望极高!
历史上对他的评价。
朱权此刻才真切的认识到这几个字!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这样的大哥,很不错!
太监的重复声,在整个场中传荡!
已经呼喝有些累的士卒们,听到终于要开始的比试,开心不已!
终于要开始了吗?!!!
蓝玉一方。
蓝玉始终阴沉着脸,听到喊话后,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早已准备妥当的冯颖,俯身下拜。
“将军放心,属下必在一个回合之内结束比试!”
向蓝玉表明忠心,他也不再迟疑。
跨上战马,驰入场中!
雷敏对战冯颖!
波折无比的第一战,终于要开始打响!
朱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南康此时也来到朱权面前,不过事情的发展,也由不得她控制。
场中一直镇静无比的雷敏,也不着痕迹的将右手握着缰绳,换到左手!
那由麻草布匹编制的缰绳,已经尽是汗水!
终于!
直到此刻!
她才有和对手对战的资格!
昨日殿下对她的叮嘱,又在脑海中响起。
你们女子天生弱势,这是整个天下的弊端。
本王一时三刻也改变不了,不是,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你如果想要和小山小左一样,踏上这条青云路。
注定要比他们付出的多得多!
他们是生在山脚下,只要向上攀升,即使慢一些也有机会登上山顶!
而你,而你们!是生在大河大江大海的另一端!
想要攀爬权力这座高山。
你必须越过大江大河大海!
穿过一段又一段旅途!
才有资格站在山脚下,获得和小左他们一样的登山资格!
雷敏抿抿唇。
越过大河,走到山脚下,这条路不知道她现在算不算走完?!
想到岁时,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季。
她亲手埋葬爹娘!
她握在坟头上,等待和爹娘一样的命运。
对比那时的冷,饿,无望!
此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握紧手中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