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根烟,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我刚准备再抽出一支烟,电话响了起来,是文江打来的。
“喂慕倾,我跟你说,秋涌回淄博了,到时候你可以叫上他。”文江说道。
“他怎么突然回去了,他不是在这边打工吗?”
“他回去自己开烧烤店了,他跟我说他来这边打工就是为了积累经验。”
“这个时候开店,这不是找赔钱吗?现在隔三差五的封一次,连锁商铺都营业不下去了,他这开业根本不可能干下去。”我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到时候他肯定会去帮忙的。”
这话我倒是不怀疑,初中的时候我们几个的关系很好,虽然现在各奔东西,但是我们都将会记得那人生中的第一份兄弟情,并会一直守护维持下去。
“行,你把秋涌的微信给我推过来吧。”
挂了电话,我很快就忘记了秋涌烧烤店的事,心思全都放到回家争房产这件事上。
回到宿舍,我继续思考着,但是始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如果闹得太大,那么必定会报警,届时全村人的口风都会导向对方,对我们极其不利,而且更严重的话我们可能面临暂时拘留,那样不光我无法及时回校,还会牵连帮我的兄弟们,甚至我的家里人;但是如果闹得太轻,那就是毛毛雨轻泼凉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还白白丢了面子。
我终于还是决定找一位军师给我筹谋划策一下,反手拨通了桑桥的微信电话。
桑桥似乎没睡醒,接电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喂,桥总,晚上一块去吃个饭,有急事需要你提点。”
“行,到时候叫我就行。”
我刚“嗯”了一声,他便挂了电话。
……
晚上,我约桑桥做完核酸后在三餐门口汇合。
我做完核酸,刚转到三餐门口,桑桥便立即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只见他穿着一件什么图案都没有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穿着一双深蓝色的拖鞋,头发也很乱,睡觉压得横杠很是明显。
“怎么这么邋遢了,这还怎么找对象。”
“六,不找。”
“听你啦逼。”
“知不知道军师从不上战场。”
这话瞬间给我整笑了,随后便走进食堂。
买好饭坐下,我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碗里的面条,接着就把整件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桑桥一边吃一边听着我说,等我说完,他也没有停下筷子。我看他好像是在思考,也就没有再说话,自己也吃起来。
桑桥吃完自己碗里的面,从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用担心闹到局子(警察局)里去,这个事就是你们占理,只要他们拿不出证明这块地是他们的证据就没事。”
“但是我也没有这块地是我们的证据啊。”我赶忙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你们都没有证据,那他为什么之前不盖房子呢?”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我,我爷爷和他的弟弟关系一直很好,在我爷爷过世后,他弟弟也多次去祭拜,也来过我家好几次,一直到他去年去世。
我好像瞬间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赶忙把碗里的几块肉夹到桑桥碗里。
桑桥一脸嫌弃:“你在这埋汰谁呢?”
“不吃再夹回来。”我说道。
……
吃完饭,我们去操场散步,路上我又想起了几天导员的那张丑陋的嘴脸,便和桑桥吐槽。
“我的天,咱这导员差距还挺大,我们导员人很好。”桑桥说道。
“真服了,怎么什么破人都能被我遇到。”
桑桥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得想想你干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了。”
“滚蛋。”
桑桥继续笑道:“你不想想有没有对不起时若兮?”
“我哪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一般分手后的人头脑总是更清醒。”
“哦,我还没跟你说吗,我俩和好了。”我得意地说。
“六,那顿酒白喝了。”
“也不能说白喝,就当是高潮前的铺垫吧。”我的脸上依旧带着笑。
“滚滚滚,我今天不是来听你这臭显摆的。”
我收起笑容,继续说道:“光这事顺有啥用,碰上这么个导员真是服了。”
“这就是看运气,我们院只要不求钱不保研,导员就是服务员。”
我听着一顿无语,拿出一支烟点上。
……
和桑桥分别后,我又在心里担心起来。
虽然桑桥的话提点了我,但是那毕竟不能当作一个直接的证据,只能说是算作一个突破口,但这个突破口对方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堵上。
但我也挺知足了,毕竟我们都刚刚步入社会,这件事无论怎么处理我们多少都会吃亏,这是成熟道路上必须要交的学费。
此时天刚黑,我不太想回宿舍,于是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我绕过小洞庭,走过A区,来到了图书馆楼下。
这座图书馆刚建好不久,建筑风格和学校里的其他楼房迥然不同。这座建筑很高,有十层左右,只有下面四层亮着灯。
来到这所学校后,我还没有去过图书馆,我走上台阶,走进大门。
门口安保比较严格,必须戴口罩刷脸才能进入。
我走进大厅,顺着一侧的台阶往上走,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层、每一个位子上都有伏案的学生,而我,与这氛围格格不入。
我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哪怕只是走路时鞋底与地板磨出的声响,也会让我感觉好像被每一个伏案的人鄙视。
我只走到三楼,便原路返回向大门走去。每一步我走的都很刻意,单单只是脚跟踏在台阶上就会发出咚咚是回声。
终于来到大门,此时门口准备刷脸离开的人变多了起来,我绕了一圈,想找一个人少的队伍,目光扫过中间的一个通道,却看见落婉。
她穿着和今早英语课时一样的衣服,我本不想打招呼,所以转过身准备走向最边上的一个通道,但是落婉突然回头看见了我。
“慕倾。”
我赶忙再转过身,有些尴尬的打了一个招呼。
她在门外等我刷完脸出来,随后问道,“没想到啊,你竟然还能来图书馆?”
“没来过,来看看里面什么样。”我说着笑了笑。
“这个图书馆真的很大,比我高中时的还大,而且里面环境氛围都很好,在里面让人很舒服。”她又说道。
“你的高中还有图书馆?”
“当然有,你们高中没有吗?”
我瞬间语塞,我的高中虽然是在淄博市排名数一数二的高中,但是学校面积极其狭小,设施也很老旧,根本不可能有图书馆,只有一个很小的书店。
我摇了摇头,随后转移话题道,“你不觉得图书馆里的氛围很压抑吗?”
“不会啊。”有些奇怪地说道。
“我不喜欢那种压抑个感觉,坐在里面我总是需要刻意地蹑手蹑脚。”
“那是你太浮躁了。”
听到浮躁这个词,我脑海里浮现出从小到大每一位班主任对我训话时的情景,而每一个情景里,都有“浮躁”这两个字。
没想到她看人这么准。我心里想道。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也是正常的,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家世肯定相当雄厚,不是有什么高职就是有什么产业,而从小她肯定就会出入各种场合,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再加上她的家庭肯定会给予她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她可以准确得去判断一个人的性格。
“别在这站着了,出去转转吧。”她说道。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走下台阶。
虽然已经接近秋分,但晚风依旧还带着一丝炎热的气息,花坛里也仍能听到点点虫鸣,和当时在隔离区听到的一样。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若兮在不久前发来一条信息,问我在干什么,我这才想起我这一整天都在思考老家的事情,完全忘了和她联系。
我匆匆与落婉告别,随后一边走一边回复,但是我在我跟她解释完我今天一整天没有理她的原因后,她却始终没有再回复。
我有些不解,又追问了几句,但消息栏仍是一片空白。我想打个电话过去,但又害怕她母亲在家,斟酌片刻后我还是放弃了。
我走到湖边,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掏出火机点上。
烟雾徐徐飘过,我的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是该担心老家的事还是时若兮没回的消息,我闭上眼,尽量让自己放空,巴不得直接把烟雾吸进脑子里,让它混沌片刻。
此时我感到非常疲惫,但我却说不出疲惫的原因,我并没有高三那样努力学习,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学,也并没有怎么动,没有什么体能消耗,但我却身心俱疲。
也许这是因为来到大学的不适应,也许是心事变多了,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同样,也许只是我离开了家庭,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规划了。
“这可能也是步入社会后要经历的。”我心里想道,但是我不知道这疲惫是会逐渐消失,还是我的身体和意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适应这种疲惫。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手机钱包,还有四百元不到,而这个月还有十天,眉头自己皱了起来,我翻看着手机账单,想让自己清楚自己的钱都花去了哪里,但是账单上只有支付金额,我却记不起自己的干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掏出烟盒,抖了抖才想起刚才已经抽完了最后一支。
我抬手把烟盒扔进湖里,看着烟盒缓慢地飘进湖面,在湖面上点起轻微的涟漪。我想起暑假的时候文江曾跟我说过他准备大学的时候开始记账,当时就是在一个公园的水边,那时的我在钓鱼,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这句话无形间给我指明了一条道路,我决定开始记账,这样就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每一分钱的去向了,同时还能鞭策自己省钱。
但这无疑又给我的生活增添了琐事,每次开销后,我都要第一时间在手机账本上记账,这无疑会加深我的疲惫,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我不想每个月底都狼狈地去借钱,然后每个月初都沉浸在还钱后的愁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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