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黎深，恰好两人十分默契地对上眼神，“要不，我们直接去裂隙那里看看吧。”
她想要救苍生，这不假，但人世间的恩仇，她也尊重，天道的报复总是来世转生，但现世现报，才最能斩断因果。
黎深点头同意，“好。”
两人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唉，等等，来这儿也不跟本君提前说一声。”
话音落，闻人献和公孙昼走出人群，站到空地中。
“两位长老。”空桑与黎深忙迎上前去。
“好久不见，本君就知道你会来。”闻人献摆摆手，用眼神示意空桑跟上自己，便和公孙昼一同向外走。
“这位道友！”忽然有人站出来截住四人的去路，看向闻人献和空桑，神色戒备，“这位小友一到此处便平添杀戮，不给我们一个理由，恐怕说不过去吧。”
空桑灵识扫过，又是渡劫期的大能，心中感慨，这地方恐怕是聚集起了两界实力顶尖的大能，但江厌方才一剑便斩杀了那位修士，对方连反应和抵抗的机会都没有，空桑还是想将花说清楚，免得徒增杀戮。
“在下的朋友与幻元界的某些修士有旧仇，各位还是不要随意插手干预为好。”
“好了好了，听到了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人本君就先带走了。”闻人献环视周围的人，语带威胁，兀自向前开路，后面便无人再来阻拦。
一行四人进入汇集着落木峰修士的独栋殿宇，闻人献这才松了口气，稍稍放下戒备。
“落木峰的人在此歇脚，若不嫌弃，你也可以来这儿。”
“多谢长老。”空桑见屋内来往的医修和方才我闻人献的态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闻人献惯常便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老顽童模样，今日忽然板起脸装腔作势，可见情势紧张。
“长老，这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空桑一边跟闻人献走入殿宇内部，一边出声发问。
“唉，就这两天，真是说来话长。”闻人献随便寻了一处无人的房间，四人先后落座，这才开始解释。
“幻元界那边据说是折损了七成的生灵，只有法力的修士和妖魔想方设法打破结界，逃到了栖梧界，凡人中……除了达官贵胄……”闻人献言尽于此，不忍心接着说下去。
公孙昼接着补充，“反正，我们与异界的修士达成了协议，若他们想长留栖梧界，就必须跟我们一道想办法修复结界，阻止那怪物进一步侵入栖梧界。”
“如今，大乘期，渡劫期的修士大都在裂隙那边抵抗怪物或修复结界，化神期和炼虚期的修士大都留在此处随时准备前去帮忙，化神以下的修士可以自行考虑向东撤离。”
空桑想到自己西行时候遇到的那些修士，大都在化神以下，多是元婴期，论实力，留在此处也大有作为，却一心想着东撤，心中不解，于是发问。
“以栖梧界如今的情势，他们怎么还会想着苟且偷安……”
“别提了，幻元界各方皆重血脉，仙门弟子全靠血脉分嫡庶，也不知修炼的什么怪异功法，修炼天赋也与血脉相关，世代传承，整得人不人，妖不妖的，都想保住各自的嫡系血脉，这才让门中实力不俗的小辈向东撤。”
闻人献轻嗤一声，自古他只听说过妖族传承血脉，毕竟有天性压制，却没听说过人修也这样，什么灵根灵体，都依照血脉高贵与纯粹与否划分。
“青云宗联系了栖梧界各方势力，又有仙人出来主持公道，这才定下协议，逼得幻元界的人担起责任，如今两方虽然表面上齐心协力，但背地里相互埋怨指责，今日你那朋友当街杀人，以后在这儿空桑得低调一点。”
“是。”空桑点点头，“栖梧界和幻元界已然如此，那天冥界呢？那边可有消息？”
空桑下意识看向黎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仅所谓天道之子还在下界苦苦挣扎，还有这迫在眉睫的下界众生，生死全系于一线之间。
“没听说过。”闻人献摇头，“如今栖梧界人心惶惶，若是有消息，一定会传出来。”
“也好。”空桑站起身，“既如此，那晚辈想去裂隙那边看看，就不多打扰了。”
“唉，等等。”闻人献忙叫住空桑，手里递出一块留音玉符，“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是为天道之子还是为修复结界，但这里有样东西交给你。”
“这是？”空桑接过，心中疑惑，这上面有顾衍之留下的灵力，她一眼便可认出来。
“他自戕前一晚求到落木峰来，让我将这留音符转交给你，我不应，谁知他竟长跪叩首，几番恳求，我这才不得不应下，东西也交给你了，若你不想看，不想听，扔了便是。”
“我知道了，多谢长老。”空桑收下玉符，看一眼黎深，二人转身离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空桑捏碎手中的玉符，顾衍之的声音传出来，依旧清冷，如冬日冻湖底下淙淙流淌的冰水，“往日嫌隙，是我之过，愧不敢相见。留此作别。”
“你还真是不避人。”黎深偏头瞧她一眼，面上惊诧。
空桑却摇头，松开手，手心摊开，满手的碎石被碾做齑粉，四散在空中，被风扬了漫天，少女嗓音清冷，神色淡漠，“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黎深拍拍她的肩膀，“那咱们便快去裂隙那里看个究竟。”
“好。”
空桑提气追上黎深的脚步，灰暗苍穹中掠过两道光影，一绿一蓝，快速隐没在极远处的残云和狂风中。
如天幕破碎，穹顶将倾，空桑远远望见一片晦涩风云中，浓稠的黑气附着在破碎的结界上，洞开的口子被勾勒地清晰可见，里面有阴风嘶号，猛烈地灌进来。
三样神器至宝悬浮在空中，金色光芒与黑色暗光分庭抗礼，难分伯仲，好几位渡劫期的大能为神器护法，阻挡怪物侵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