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摇头，低头看向空荡荡的手腕，“不知道。”
江厌也不知怎的，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乘着风云而起，以身抵抗上界莫名逸散下来的神力威压。
但那神力却顷刻间便被化为己用，江厌心中惊诧不已，体内经脉的损伤经过神力淬炼已经好了小半，他竟然被这股力量挟裹着越过结界，径直抵达上界。
既然如此，那便先把昔日恩怨了结一下再说吧。
灭族之仇，杀亲之恨，剔骨剜心之痛，该一一讨回来了。
当初因权力之争，上界众神合力围剿青龙一族，龙渊之境血流成河，其中腥气不散，杀意凛然，那些无耻小人却以青龙族人的神骨、神躯和残魂为材料绘制死阵，以此抵挡天魔入侵。
毕竟龙渊之境就处在神魔两界交界处，神魔战场也一向由青龙族守护。
而他当初被追杀，剔骨剜心，便有损坏的残魂留在了龙渊之境，作为死阵的一部分，后来有幸得以苟且逃生，但若是龙渊之境有什么动静，他的神魂也会受影响，所以才逼得空桑冒险入灵府拼凑他残破的元神。
一想到那些新仇旧恨，江厌便觉得通体的血液缓缓烧了起来，沸腾，暴戾到想要碾碎一切，教他们血债血偿。
他就是为了仇恨而生。
进入上界的那一刻，他想起自己当初的誓言，他曾主动封印过自己的一部分记忆，等大仇得报那一日，记忆才会恢复，他直觉，与空桑有关的一切都在其间。
想通一切，江厌不再纠结，拔下一片龙鳞扔进下面的坠仙海，直直落入空桑手中，又留下一道传音法诀，自己则消失在万里晴空之下。
空桑看天上有东西掉下来，下意识伸手接住，竟是一片龙鳞，其上还附着有微薄的神力，正不明所以，江厌的声音忽然传到耳中，“拿着龙鳞，待我解决完上界的事便下来找你。”
空桑闻言差点将龙鳞脱手扔出去，却听声音继续冷冷说着，“不准扔，随身带着。”
“绑定了神魂契，只要我想，迟早能找到你。”
空桑：“……”
空桑默然，正想将鳞片收进储物袋中，却未曾想它竟直接化作一道光影，刹那间飞进自己的灵府当中，手腕上点点灼痛，空桑低头一看，白皙的手腕了凭空多出了一块龙鳞大小的红色印记。
“青山神医，我刚刚捏碎了玉符。”
“玉符？”空桑一愣，反应过来是入坠仙海时徐不器给她的那一块，下一刻便感知到一阵凛冽的剑意破空而来。
“剑灵前辈。”空桑见破妄剑挟裹着劲风而来，这次没再变化嗓音。
“还真是你。”破妄剑悬在空中，“我还以为是那小子魔怔了，当初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离开青云宗自己去魔域找你，还把我扔在……”
破妄剑絮絮叨叨，跟空桑诉苦，说他被扔在山崖底下，因为没有灵力差点剑灵消散，末了忽然问她，“你落到崖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张丑脸？”
空桑：“……”
“其中缘由复杂，不便解释，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空桑扶额，破妄果然还是破妄，话多又嘴臭，跟噬月和神识一样吵。
“你捏碎玉符，是遇到了什么事？这儿好像……”破妄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速掠过周围的草木，环视一圈，确实没见到什么威胁。
忽然，剑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快速向坠仙海里面深入，只留下一道剑光残影，空桑不明所以，正打算自己先出去，却听剑灵的声音传来，“跟我进来。”
空桑闻言提气追着破妄剑深入，没走多远便见到它跟一只凶兽缠斗起来，剑气凛然，光影翻飞，空桑正欲动手帮忙，剑灵先开口道，“它嘴里有东西，别打坏了。”
空桑了然，甩出阵盘将凶兽困住，破妄剑并无斩杀之意，那凶兽被逼得急了，松开嘴里的东西，仓皇反击，空桑见此收起阵法，放它离开。
空桑定睛一看，那滚落到草地上的东西好像是什么人的半块头骨，其上还附着有血迹，明显是刚死不久的，破妄剑却发出恸鸣，直直插到头骨旁边的草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空桑蹲下身拧眉看着那半颗头颅，灵识扫出，心中一片惊骇，这半颗头颅的确是血肉组成，但却与下界的修士有着本质的不同，换句话说，跟江厌的有点像。
其中更是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力量，空桑收到过江厌的龙鳞，之前又经历过恍惚之间的巨大威压，她几乎能够确认，这半颗头颅中逸散而出的力量绝非下界四之人所能拥有。
想到这些，她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这……这是，仙力？上界的……神仙？”
“他是，剑主。”
“你的前主人？陆寄？”空桑手指颤抖，碰到那半颗头颅，瞬间觉得呼吸困难，顿觉世界异常荒诞。
有结界隔断，上界神魔就算陨落也绝不可能陨落到下界来，可如今又是什么？是上界出了什么大乱？神识初绑定她时说的灭世大魔头，已经出现了吗？
“对。”剑身抖了抖，破妄似乎也不敢相信，但它好歹与陆寄相伴修炼千年，更是看着他扛过天雷，飞升上界，哪怕陆寄换了神躯，锻造出神骨，它也绝不可能认错。
陆寄飞升之时下界剑道有颓势，于是刻意留它在下界指点后来者，破妄剑心中气闷，又看不上它口中的“歪瓜裂枣”，直到被磨平棱角，又遇到徐不器，才稍微好一些。
“他是陨落了吗？”噬月的声音从兽环中传出来。
剑灵不发一言，空桑轻拍兽环示意他别多问，噬月只好安安静静地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剑灵前辈，你想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空桑的声音又恢复平静。
此事牵涉上界，还可能牵涉三界存亡，她自然要尽最大的力想办法弄清楚原委，虽然风波自上界开始，但唇寒齿亡，若上界法力无边的众神魔也注定陨落，下界众生又能偷生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