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一贤！”蓝痕气极，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人群，“你他娘的求仙问道就是为了欺压凡人吗！”
空桑闻言面露诧异，却忍不住唇边带笑，她与蓝痕最初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对外，用蓝痕的话来说，那是装得人模狗样，进退有度，谦和有礼，至于两人私下里，直接开呛。
如今他真是被气狠了，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狂言。
倏然，空桑对上蓝痕的眼神。
她心底一惊，瞬间蔓延上剧烈的不安。
不对，不对！
依照蓝痕的性子绝不可能放手，任由公孙家为非作歹——
余光中，空桑见脚底符阵绘制纹路奇异，周遭空荡荡，无一人在身侧，四周狂风起，她拧眉细看，细看，细看——
却看到蓝痕不知何时站在了祭坛旁边。
这符阵，被人动过！不，不是简单地威力变大了，而是——
而是以千年大妖散尽妖力，舍弃身躯为代价，以放弃登仙成就大道为代价……救一城一池，一时一地，得天道宽宥，不再降罚。
并且，这符阵只对妖族起作用。
“蓝痕！你疯了！你千年修为！”空桑疾步奔向祭坛边缘想将蓝痕推远，却被其他修士施法阻止。
“放开我！放开！”山巅狂风大作，空桑挣扎着想奔向祭坛边缘将蓝痕推开，却见蓝痕面上带笑，缓缓向她步来。
“你出去！”
蓝痕不为所动。
山巅上的雷云翻滚地愈发浓烈，闪电噼里啪啦地隐匿在墨色云层中，雷声如车轮碾过天空的云，直直压在众人心头，一点一点将希望碾碎成末。
“怕什么？我只是失去千年妖力，种子还在，我又不会真的死。”
“千年之后，等我再化形，我再来寻你。”
空桑气急，死命将蓝痕向外推，却不能如愿，“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罢了，我估计你这短命鬼也活不到一千岁。”
远处的青山氤氲在水雾里，空桑回身看向青云宗的众人，顾衍之负手而立，看向她，眸光清冷淡漠，徐不器握紧手中的破妄剑，接收到空桑的眼神便想上前，却被公孙家的人拦住。
山巅的风愈发猛烈，顾衍之遥遥望向空桑，只待此番事了，他用招魂幡收好她的魂魄，亲自送她往生，一切便可重头来过。
“现，启动阵法！”
公孙一贤冷眼环视众人，底下的百姓被威压压着，动弹不得，青云宗的人也一切正常，仪式落幕，现在就该正餐了。
山巅之上是翻滚的雷云，层层叠叠，如沸腾的水，黑压压的，电光闪闪，带着威慑，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来，让站在祭坛中心的两人魂飞魄散。
“是！”一众元婴期阵修纷纷应是，走上祭坛，站到相应的位置，催动手中灵力。
空桑垂眸，教人看不清脸色，蓝痕却听她低声呢喃，顿时心脏漏跳一拍。
“蓝痕，你太小瞧我了。”话音刚落，空桑指尖灵力涌动，化作锋利刀刃，一把划开自己的手臂，霎时间鲜血淌到地上。
蓝痕瞳孔放大，抬手想阻止空桑的动作却被人灵巧地避开，“你疯了！”
鲜血继续流淌，经由灵力的牵引一点一点在地上勾勒出诡异的符阵，此阵名为堪破，以血为引，消耗绘阵者一半的寿数，可强行打断任何六阶以下符阵的运行。
“嘭——”
变故横生，山巅之上骤然间阴风四起，天地晦暗一片，一把魔气缭绕的长剑直插祭坛中央，围在祭坛边缘的一众元婴长老被弹出去，落到底下，运气不好的顷刻间已毙命。
“谁？何人作乱？”
公孙一贤面色惊诧，却只见祭坛中央忽然多出来个人影，一身玄衣，气势凛然，踏着黑云而来，魔气缭绕，灭魂剑入手，抓着空桑便径直离去。
堪破阵绘制到一半却被强行打断，就连天诛阵也被毁得一干二净，空桑一脸懵，慌乱中仓促回望，却只见到蓝痕同样一脸懵地站在祭坛中央。
【我靠靠靠……是魔尊啊！是男配！】神识上一秒在沉浸在生离死别，即将失去宿主的痛苦中，下一秒就直接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地说不出话。
空桑根本无力回话，只觉得刮到身上的罡风几乎要将自己撕裂，唯腰间被一只有胳膊揽住，稍微好受一点。
简直比受刑还难受。
“魔尊萧犴。”
顾衍之面色凛冽，提剑追来，身后本来跟着一众世家修士，但出了江州城他们便没法继续追。
“清衡仙尊，你这徒弟借我用用。”萧犴音色狷介狂放，缩地成寸胜似闲庭信步，手中甩出上古神器洛方鼎，将顾衍之困入其中，他则趁机带着空桑遁入魔族地域。
空桑只觉得自己耳边风声呼啸，片片风刃刮在身上，整个人就像要被肢解一样，连眼皮都挣不开，微薄的灵力根本杯水车薪，只能受着，加上先前绘阵消耗精血，心底忍不住暗叹，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唯一让她觉得宽慰的就是天诛阵被毁，蓝痕保住了一身妖力，她也从江州城脱身，就是不知道蓝痕能不能养活那一城的百姓……
“唔——”
天旋地转间空桑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身体撞上墨色的石质地面，嘴里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浑身剧痛，感觉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宿主！这是魔宫啊！魔宫主殿！男配把你带回他老本营啦！】
‘……’
空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支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这才看清对面的人。
其实萧犴的脸她早就见过无数遍，在神识给的画面里，以阮轻语为主视角的画面里，这个萧犴还占了不少戏份。
“啧，真是废物。”萧犴还没等空桑站直，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向她嘴里塞进去一粒丹药。
“咳咳咳——”
空桑捂住脖子连连咳嗽，丹药入口的那一刻她便尝出来这是治伤的丹药，心中惊诧，但身上还是不好受。
“敢问，前辈带我来这里，有何目的？”空桑尽力保持冷静。
萧犴一抬手，毫不见外地夺了空桑腰间佩戴的储物袋，探手取出其中两枚九幽玄冰莲的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