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尊收下聚魂灯！”
“求空桑道友以身祭天，平息天罚。”
殿中的人纷纷朝着青云宗的人跪下，就连原本聚集在殿外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跪下叩首。
广慈庙内的人跪了一地，连那些僧侣都跪在蒲团上，顾衍之面色难看，倒是空桑，仿佛置身事外。
“你们——”杨淮安急地说不出话，看向顾衍之，顾衍之却神色莫测。
“疯了！我看你们真的疯了！”蓝痕不知何时出现在空桑身后，一把将她拉住护在身后。
“公孙一贤！好一个公孙家！”蓝痕气息不稳，气愤至极，“你平时做得腌臜事不少，怎么？天罚一来就吓破了胆，生怕祸及己身？想拉个人快点平息祸事？”
“还有你们！各个都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宵小之徒！空桑一人绘阵救下江州城贫苦百姓，你们却敢教她祭天！也不怕无福消受！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妖物也敢来此大放厥词，蛊惑人心！”公孙一贤面上厉色，手中捏诀，长剑却已出鞘，剑锋直指蓝痕，顾衍之以剑相抗，两人间气氛焦灼，但他却没有进一步出手的意思。
空桑心中已了然。
上前一步，空桑走到蓝痕身边，“蓝痕，你先回去吧。”
“你——”蓝痕蹙眉，看向顾衍之，心却沉到谷底。
“妖族本就为人修戒备，你不必为我出头，免得日后教他们拿捏住把柄。”
蓝痕可不管空桑的话，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欺负人又何须把柄？”
空桑看向他，眸光淡然且平静，不再多言，只朝他摇头，两人心意相通，他忽然就懂了空桑的意思。
空桑的意思是，她这一身厄运，本就注定不得好死，能死在江州城解除这一城的危机，是她心中所愿。
“你可真是——”蓝痕恨铁不成钢，愤然撒开空桑的手，转身离去。
“求仙尊收下聚魂灯！”
“求空桑道友以身祭天，平息天罚。”
【宿主，宿主你放心，你转生的话我也会找到你的！】
空桑默然，虽不指望这神识能说出什么好话，却还是有些怅然，‘不必，我此生胸无大志，正好待我身死之后你也好换一个宿主。’
【宿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让你死的，咱们就换一个身体继续苟一苟嘛！】神识在空桑脑子里哭哭啼啼，吵得空桑想让它闭嘴。
“求仙尊收下聚魂灯！”
“求空桑道友以身祭天，平息天罚。”
“……”
殿内众人一遍遍叩首，恳求，顾衍之看向空桑，眸光清冷，“你若是愿意，为师亲自送你往生，来世，你依旧是本尊的亲传弟子，你若是不愿，为师也能护你周全。”
转生一世，重头来过，哪怕空桑投胎成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凡人，他也会给她一个亲传弟子该有的宠爱，修补师徒二人间的嫌隙。
话音落地，众人纷纷停止磕头，看向空桑，只见少女身着青色法衣，眉目清丽，气质疏落，眼中藏着天下苍生，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周围的人自动散开，将她孤身留在中心。
“师姐，要不你答应吧，我们会去寻你的转生……”杨淮安站在身边，目光怯怯的，不敢看空桑的脸。
【啊啊啊啊！烦死了！这个男配怎么有脸这么说啊！明明是你要救人！他他他！果然就是个不配上位的男配！】
空桑默然，假装不知道这神识刚刚出言让她换身体苟一苟的事，假装不懂顾衍之不动声色地将压力给到她身上。
目光缓缓逡巡过众人的脸，又落向殿外悠远的山川，空桑最终淡声回复道，“我可以以身祭天，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你说，只要我们能满足，定当尽心竭力，在所不辞。”公孙一贤松了一口气，看向空桑。
“我要你们对天立誓，不必用聚魂灯，不必寻我的转生，前尘了断，不必平添羁绊。”空桑的话掷地有声，如暗泉里的流水，无声无息的，一点一点蔓延向众人的心头。
“这……”公孙一贤面露难色，看向顾衍之。
“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望师尊成全。”空桑恭敬揖礼。
“好啊，好得很！”心愿落空，空桑居然冥顽不灵，顾衍之心中愠怒，面上不显，拂袖离去，瞬息间消失在大殿当中，无影无踪。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清衡仙尊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既没带空桑离开也没对天立誓，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公孙一贤却松了一口气，见顾衍之离去，剩下的都是些晚辈，于是也肆无忌惮起来，站起身，走到空桑面前，“既如此，那便请空桑仙子随我等回去，待阵法布置完成……”
“仙尊尚未发话，她是我青云宗的人，理应跟我们回去。”徐不器语气中带上怒意，这公孙家的人真的好不要脸，仙尊才刚刚离开就变了脸色。
“谁知你青云宗会不会出尔反尔？若是让她离开江州城，明日再不回来该如何是好？”人群嘈杂起来，不知道何处传出声音。
“你们——”破妄剑已出鞘，徐不器寸步不让。
“够了！”空桑不耐，主动站出来，“我有言在先便不会出尔反尔。前辈将聚魂灯交予我，自今日起，我便留在这广慈庙中，直到天诛阵布置完成，以身祭天。”
“好。”
空桑接过聚魂灯，指尖灵力流转，灯盏碎裂，刹那间大殿中灵气四溢，她嘴角溢出鲜血，顶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朝青云宗的人揖礼，“师兄，师姐，你们不必担心我，快回去吧。”
聚魂灯并非凡品，她一个结丹期修士想摧毁起来到底有些勉强。
“师妹……你这是何必……”徐不器拧眉看她。
空桑对着众人面上淡然一笑，“师兄，无妨，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我也如人间草木，生而复死，死而复生，有缘自会再见。”
徐不器无法，最终让步，吩咐弟子带着青云宗的人回去，他独自留在广慈庙中陪着空桑，以免她被苛待，空桑没有拒绝。
“我也要留下。”杨淮安死死盯着空桑不愿离开，“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寻你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