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好要去月梨园澄清的前一天,宋瑶枝还让松露去给萧子骞带个话。
让他记得派点人到月梨园去保护她。
不然他就要当鳏夫了。
有了萧子骞跟睿王的双重保护她还嫌不够,又让父亲给皇城司那边打个招呼,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宋珉萱对此感叹:“原来长姐还是有弱点的。”
宋瑶枝在旁边道:“怕死,人之本能也。”
什么钱啊权的,那都得有命花,有命享受不是。
她这个人的特点就是怕死。
“三妹妹你可要记住,在外面可千万别逞不该逞的能,该怂就怂,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宋瑶枝道。
宋珉萱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一定谨记宋瑶枝所说的每一句话。
澄清大会当天,宋瑶枝没让宋珉萱跟着,她连松露跟青雾都没带,只带了几个会武的仆从便直接去了月梨园。
松露跟青雾走之前本还嚷嚷着要跟着她身边保护她,被她一句话打消了想法。
她说:“你们又不会武功,跟着我的话,我逃命的时候还得带上你们,不方便。”
她只差没说可别拖累我逃命的步伐了。
松露跟青雾当时便老实了。
今日月梨园里里外外都是人。
宋瑶枝是从后门进去的。
她进去之后便听说苏执已经到了,彼时就在外面等着。
宋瑶枝在后面的包厢内坐了会儿,等到人到齐之后,这才走出门去前台找苏执了。
苏执今日本不想来,来这里陪宋瑶枝上演这一出闹剧,跟演猴戏似的。
但睿王亲自上府去请,他无法拒绝,便只能来此。
可他来了之后却还进不去月梨园的门,因为他没票。
月梨园不让他进。
他气的差点拂袖就走,可旁边一些赶着过来看戏的官员哪里会放他走,拉着他给他介绍卖票的卖家。
他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才进了月梨园的大门!
他看自己演戏还得花钱!
什么神女,这根本就是黑心肠的奸商!
月梨园共两层,园中一楼升起一方高台,平时是唱戏弹琴的地方,苏执进了月梨园,便被人请到了高台之上坐着。
高台之上放着一桌两椅,桌上还放着茶点。
苏执占据一方后,看着对面的空位,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宋瑶枝的位置。
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在外面售票让人观看,简直不要脸至极!
早知道他就应该冒着得罪睿王的下场都不会来这里陪她演这出猴戏!
随着月梨园里的人越来越多,苏执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他问了三次宋瑶枝在哪里,都没人理会他。
就在苏执想甩手走人之时,宋瑶枝终于姗姗来迟。
如今天气渐暖,宋瑶枝穿了身明艳的红裙,大袖衫上绣着大片大片雍容华贵的牡丹,发间戴着金色步摇,通身都带着令人逼仄的贵气。
她看到苏执之时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她原以为苏执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实在没想到苏执看起来还挺年轻,也不过就是而立之年的样子。
面容还生的挺清俊。
而苏执看到宋瑶枝的时候也愣了片刻,他从前在萧子骞的二婚婚礼上见过宋瑶枝一次,那次宋瑶枝一身狼狈,看起来清秀瘦弱,实在是很不起眼。
他当时被挤在人群之中也只是匆匆一瞥她,当时没什么印象。
可今日真正见到了宋瑶枝,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局促感。
他倒是没想到宋瑶枝会如此的明媚自信,艳丽非凡。
“臣女见过苏大人,苏大人久等了。”宋瑶枝淡定从容地走到苏执对面坐下。
她坐下后便提起茶壶给苏执面前已经空了的茶杯满上,“苏大人请喝茶。”
她一举一动熟稔自然,仿佛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苏执这个“客”在她面前就是矮那么一头。
在她这举手投足的一息之间,苏执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已然明白宋瑶枝并非善茬。
“宋姑娘客气了,宋姑娘今日特意找睿王殿下叫在下前来此处,到底想做什么?”苏执冷声问她。
他开口就说出了是睿王让他来的,并非他自愿,这不就是在告诉众人,她跟睿王关系不一般么。
这心够黑的。
不过玩政治的心都脏。
宋瑶枝笑着看他,“我就是想问问苏大人,为何要在朝堂之上说我不尊礼教,不守妇道?”
苏执皱眉:“在下只是直言不讳罢了。”
“那敢问何为礼教,何为妇道?”
“女子在家从父,在外从夫,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宋姑娘难道没学过女训吗?”苏执高声质问。
宋瑶枝摇头:“没学过。”
苏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坦诚,他噎了下又道:“那宋姑娘就回去好好学学何为女训,在下相信宋姑娘看过之后就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我不会学。”
“什么?”
宋瑶枝看向苏执,“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哪点做错了。我从未苛待过府中下人奴仆,也没有打杀将军府的侍女妾室,更没有一刀捅死我那变了心的夫君,我不过就是一心要与夫君和离的妇人,我何错之有?”
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反问苏执,“难道苏大人觉得,女子就应该被抛弃,被羞辱,被打骂,不反抗不还手才叫尊礼教吗?”
她轻啧一声,“那我敢问苏大人一句,若一个女子在夫家被欺凌至死,苏大人会尊称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呢?”
苏执深深地皱紧眉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呢?”宋瑶枝嘲讽一笑,“苏大人,在你当我是一个女子之前,是否应该先当我是个人?”
苏执被宋瑶枝那双冰冷的眼眸扎的一时失声。
“至于不守妇道,呵……”宋瑶枝冷笑,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住苏执,“苏大人只凭借几句流言蜚语就如此诋毁我,难道不知人云亦云的道理吗?苏大人的圣贤书就是教大人如何去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将她钉在私德有亏的耻辱架上,用言语杀死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