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外突然传来阵窸窣声,林柔儿在侍女的引路下姗姗来迟,她的座位是按照将军夫人的身份排的,与宋瑶枝同在一排,在宋瑶枝右手边第二个位置。
林柔儿一坐到这个位置上,便吸引了席上不少目光。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厌恶。
坐在她不远处的镇远将军之女冯曦便将林柔儿厌恶到了极致,看林柔儿的目光尽是轻蔑。
等林柔儿落座之后,冯曦不客气地开口道:“一个乡野村妇攀上了高枝就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这鸡就是鸡,永远变不成凤凰,瑶枝姐姐,你说是不是?”
宋瑶枝突然被叫到名字,她看了眼冯曦,随即又朝林柔儿看了一眼。
林柔儿脸色苍白地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宋瑶枝又吃了一口糯米藕,这才出声道:“你想骂谁自己骂就是了,倒也不必问我骂的对不对。”
冯曦嫌弃地看她:“瑶枝姐姐就这点出息,难怪会叫一个乡野村妇欺压成这样,竟还被人赶出了将军府。”
林琬依有些听不下去这番话,蹙起眉梢,正想出声教训冯曦,却被宋瑶枝按住了她的手。
宋瑶枝笑着看向林柔儿:“柯柔郡主惯会在我面前耍威风,怎么今日有旁人骂你,你就闭口不言了?”
林柔儿双眸含泪眼巴巴地望着宋瑶枝,好似宋瑶枝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姐姐,柔儿从未对你耍过威风,你为何要污蔑柔儿?柔儿待姐姐如亲姊妹,虽然柔儿分走了夫君对姐姐一半的关爱,但柔儿从未想过要将夫君从姐姐身边抢走。” 林柔儿说着便哭了起来。
旁边的侍女立刻给她递上帕子。
宋瑶枝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林柔儿这个人折腾来折腾去,针对的对象永远只有她一个,面对其他人,林柔儿就好像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
冯曦越看越气,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她是武将之女,自幼习武,容貌也生的英气十足,此时横眉冷目看上去,竟叫人瘆得慌。
“哭什么哭?瑶枝姐姐被你抢了男人,还被你算计赶出将军府,她都没有哭,你还有脸哭?”
林柔儿睁大了眼,一脸无辜辩白,“柔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位姐姐对柔儿定然是有误会,柔儿所求,不过就只是留在夫君身边,当个丫鬟也好。”
“哦,那你为何不当丫鬟?还偏要萧将军给你求了封号,千方百计要娶你当平妻,你现在目的达到了,又说只求当个丫鬟,名声跟封号你都得到了,现在说你志不在此,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冯曦冷哼。
坐在前面的岑芳宁也扭头朝她们看了过来,轻蔑的扫了林柔儿一眼,随即又看向宋瑶枝道:“宋瑶枝,你跟萧将军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谁赶你出府,那就是不给陛下脸面,就你那么蠢,被这女人几句话逼出了府。我要是你,我管她说什么,只要陛下不下旨,你一辈子都是将军府的正妻。平妻?平妻算什么东西!”
“可不是。一个乡野村妇,也配跟丞相府的嫡女争?你争得过吗?”冯曦不屑冷笑,“妾便是妾,什么平妻, 简直可笑!”
林柔儿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裙,紧咬住牙齿,任眼泪在眼眶打转却没有流下来。
从前她也是受人尊敬的医师,在战场上救人无数,战场上的将士们都客客气气的叫她一声林姑娘。可如今,她任人看低嘲讽都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看向宋瑶枝道:“姐姐既然有这么深的怨气,大可自己去找夫君言说,为何要让大家这样欺负我?”
宋瑶枝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若觉得是我让大家欺负你,你可以去跟萧子骞告状,然后让他休了我,你看他敢不敢为了你休我啊。”
林柔儿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汤流了满桌。
林柔儿死死地盯着宋瑶枝,宋瑶枝以为她不敢吗!宋瑶枝就是仗着萧子骞不愿意和离,所以一次次的试探,以此来获取萧子骞的好感。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什么相决绝,宋瑶枝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姐姐有一个好家世,有一个好父亲,柔儿生在贫民之家,不敢羡慕。但还请姐姐放过夫君,夫君在边关受了多少伤姐姐并不知道,想必也不心疼,夫君只盼着能过上安稳日子,姐姐若是一心念着夫君,就不要再磋磨他了。”林柔儿酸涩道。
宋瑶枝不知道林柔儿这番话里有多少真心,但这话说得其实还挺让人心动。
比如宋瑶枝自己便觉得,林柔儿若是将这套手段用在她身上,她肯定特愿意将林柔儿娶回家。
“什么磋磨他?他萧子骞为何能领兵?还不是仗着我们宋家的势,他自己想拼想往上爬,为的是自己加官进爵,又不是为了我长姐,我长姐为何要心疼他?”宋珉萱本来在好好吃饭,结果越听越听不下去。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宋瑶枝,觉得这个长姐生来蠢笨,可她代表的是宋家,宋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被这样一个乡野村妇欺负!
“他萧子骞能有今日,靠的是我们宋家。他如今有了你,就想休了我长姐,做他的春秋大梦!我长姐是丞相之女,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他敢休一个试试啊!”宋珉萱不客气怒道。
宋瑶枝都想为宋珉萱鼓掌,这个妹妹有点子东西啊。
这副绝对不受人欺负的个性她爱了。
宋瑶枝往旁边入口处看了一眼,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子骞该出场了吧。
林柔儿红着眼睛反驳:“夫君从未亏欠过你们宋家什么,你们为何要这样折辱他。即便没有你们宋家,夫君也能加官进爵,你们宋家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瑶枝瞥见一道衣角,她眼睛一亮立刻朝林柔儿道:“萧子骞踩着我往上爬,现在加官进爵了就想休了我,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我父亲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他想休了我,那也得看我父亲跟陛下答不答应。而且你觉得他萧子骞舍得休了我吗?我父亲可是丞相!”
咚一声!
挡在入口处的屏风被踹开,萧子骞黑着脸看着宋瑶枝。
宋瑶枝眨了眨眼睛,仿佛十分惶恐地站起身来:“将军,你怎么来了啊?”
萧子骞额头青筋暴起,怒声道:“宋瑶枝,你以为我不敢休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