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第二次拨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你干什么呢？”
“许程——”
“……”
许程看了眼手机上的联系人，没打错，是何宇的电话。
可是，这不是何宇的声音。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许程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他坐直身板， 手紧紧地抓着前面坐椅的靠背。
呼吸变得急促走来。
“何宇呢？”
“呵呵，担心啊，担心就过来看啊。”
“你是谁？”
“这你不用管，想要找何宇，半小时之内过来。”
紧接着，许程就收到何宇手机发过来的一个地址。
“啊对了，你只能一个人来，我不想看见第二个人，要是你破坏规矩，就见不着何宇了。”
电话挂断。
许程愣了半晌。
何宇他了解。
除非他放水，或者对方有硬茬儿，要么遭人暗算，不然普通混混三五十个是抓不住他的。
他怎么会落在别人手里？
苏杰呢？
他也跟何宇在一起吗？
他找到苏杰的电话，打了过去。
听到是许程，对方问，“你到家了吗？何宇怎么样，他说拉肚子就自己跑回家了，现在好点了吗？”
“……”
拉肚子？
许沉默……
如果何宇想把人支开，就会用这个借口。
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哦，他好多了——”
“嗯，你找我什么事儿？”
许程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催他吃饭，看样子是他妈回来了。
“谁找你了，我找姜南，不小心打错了——这小子好像把我作业顺走了，行了，你吃饭吧。”
挂了电话，许程感觉何宇可能要出事。
他把苏杰支开，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看现在这个状况，对方是已经有所准备了。
自己无论找谁，都在暗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左右晃了晃脖子，咔咔响了两声。
看来，自己今天要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
许程家。
小舅夏鸣正在收拾房间。
他要把许程的东西都扔了，这样屋子的空间能更大。
听到动静的夏慧，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你倒腾什么呢！”
“程不是说了，他不回来住了，东西我也问过了，他说全都扔了，不要了。”
“谁让你乱动的！他不要你也不能给扔了啊！”
“不是，你看这些东西都是他以前上初中小学的书啥的，有啥用啊，正好我明天有空，都给买废品得了。”
夏慧看了看，确实很旧了，有些书都发黄了。
她也跟着一起收拾。
“这东西怎么都扔地上了？”
“姐，不要的都堆那儿，等我明天找个大袋子一装就完事了。”
说着，他把几个抽屉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
哗啦一声，摞得太高的书滑了下去，推倒了垃圾桶。
里面东西散落出来。
“不是，这苹果核都长毛儿了，怎么不知道扔啊！！这什么时候的垃圾啊！”
“啊？”
夏鸣看了一眼，也觉得恶心。
“你看看，这程走了，都没人给我扔垃圾了。”
他正嫌弃，电话响了，朋友叫他出去吃饭，他放下手里东西就往外走。
“姐，垃圾你扔一下，我出去一趟。”
“夏鸣，这天都黑了，你又去喝酒？！！！”
“哎呀，姐你别管了，我们也不是只为了喝酒，我们谈生意呢。”
“你谈得狗屁生意，你赚了一分钱了吗！”
夏鸣跟本听不进去，出门就走了。
夏慧气得直摔东西。
许景强也没回来，他说晚上替班不回来了，没准儿又在外面喝酒。
自从上次他在外面遇见许程，两人吵了之后，他的情绪就总是一阵一阵的。
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
这一家人，没有一个省心的。
夏慧拿了个垃圾袋，把散在地上的垃圾收进袋子。
里面的草纸团，被她捡出来，摊平。
跟那些准备卖的废纸放到了一起。
心里正难受，突然间，一张她以为是草纸的纸展开，“南山第六人民医院”的字样展露在她眼前……
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患者姓名，许程？？？
当她一行行看，看到诊断结果后面“肺癌”两个字的时候，人一下就懵了。
她突然觉得双腿发软，回手摸着床，坐了过去。
她拿着单子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混身无力。
她捂着嘴，眼泪涌了出来。
再看眼日期，正是考试之前那几天。
难怪，那些天许程的性情突然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她双手有些颤抖，拿出电话给许景强打电话。
天色越来越暗。
许程来到手机上的那个地址。
当他被带到二层体育馆的时候，意识到今天不会那么容易走出这里。
因为对方加黄毛儿一共三十六个人，既然威胁自己过来，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
这里空间很大，四个角上各有一根立柱。三面有堆放杂物，目测都是纸壳箱子和一些建材的包装。
在左前方立柱下堆了一堆沙子。
沙堆前边，放着一个用脚手架子，是金属和木板搭的。
地面干净，没有砖头钢筋等可以做为防身的东西。
这帮小混混手里， 看不见有露在外面的凶器。
或许藏在哪里也有可能。
对面是一整面墙，自己身后有个大门洞，两侧留了六个预装窗户的洞。
这里是二楼。
如果紧急情况，可以跳下去逃跑。
不过，当他突然看到黄毛儿身后的何宇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此时的何宇，正坐在地上，背靠着水泥立柱。
看样子有些神志不清，他自己已经无法支撑。
如果没有立柱，人可能就会躺倒下去。
这样的何宇，好像受了重伤的独狼，被一群野狗围剿。
何宇也看到许程走了进来，他脸上是说不清的各种复杂情绪混在一起。
在许程眼里，他只看到两个字。
快走。
他怎么可能走。
曾经做过一次自以为正确的决定，但那一次，也让他自责了很久。
还好，何宇并没有放弃他这个朋友。
从他手臂受伤的那天晚上，他在自家门口发现何宇在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何宇在关心他。
那时起，他就已经把何宇当兄弟了。
他不会再抛下兄弟，不管有什么理由。
再危险，他也无所畏惧。
毕竟死亡，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看着许程果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李超有些意外。
“有种！”
他迈着得瑟的步子，走到许程面前。
“不愧是南山高中出名的学霸，果然比我们学校那帮弱鸡有胆儿啊！”
许程没说话。
上下打量着矮自己一头的这个人。
他见过，正是昨天晚上在夜市找茬儿的那个。
“许程，我还真是好奇，你们学霸平时回家都学习吗？你是怎么做到回回考试都能混个第一名的啊？！！”
“我俩没仇，是谁让你找我的？”
许程没有表情地问。
那眼神尖锐，要不是身后人多，李超都要被逼退几步。
连他身后的小弟，有几个眼里甚至放出仰慕的光芒。
原来学霸发狠，这么可怕啊。
“哇呜，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学霸就是牛比，干啥都能抓住重点啊！”
李超像小丑一样，在他面前欠欠地晃着脑袋。
好像在这儿压了学霸一头，他自己就能在小弟们眼里高出一头一样。
“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不然超哥我还怎么混啊！呵呵呵，你开学高二吧，应该没我大，来，叫声超哥，我听听。”
我没听错吧？
许程心里觉得好笑。
长这么大，这世上除了何宇，他还没叫过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