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都指挥一听急了,忙上前说:“殿下,兵马司只有拘捕的职责,没有断案和处置的权力。”
朱棣说:“看来都指挥不但没有好好读《大明律》,也没有好好读昨日皇上下的圣旨。若非死、徙、拘等重罪,只是打板子罚钱的事,兵马司可依律自行处置。”
徐都指挥寒毛一竖,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这么狠的。
说是打板子,其实比秋后问斩还要惨。
秋后问斩还能等一个大赦的机会,现在等于是斩立决,直接打死啊。
掌柜抖得如筛糠,拼命磕头:“燕王饶命,小的知错了。”
朱棣喝了一声:“左右!”
左右:“在。”
朱棣说:“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左右就拖了掌柜出去按在门口开始一五一十地打。
“啪啪啪!”
棍子打在屁股上发出闷响,顿时间血肉横飞。
掌柜扯着嗓子惨叫。
从门口路过之人皆吓得别开头躲开。
兵马司里的人也个个脸色苍白,两腿战战。
卧槽太狠了!
要不要玩这么大?!
果然是杀人如麻的永乐帝,从小就这么狠。
朱柏虽然整日听朱元璋说要打板子、打板子,可是其实也是第一次亲眼看人被打,胃里直翻腾。
朱棣默默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朱柏的面前。
朱柏看见他背在后面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在轻轻颤抖,分明也是很害怕。
他忽然明白,朱棣是狠心要立威。
这人刚好撞在枪口上……
还没数到二十下,那人就没了声音。
门口的人进来问朱棣:“还打吗?”
这会儿要是抬回去救,说不定还能活。
朱棣说:“打。打够一百二十杖,放在门口,叫家人来领回去。”
外面又开始打。
等打完一百二十仗。那掌柜下半截都被打成了肉泥,别说是肉身就算是魂也被打散了,绝对活不了了。
手下们满头大汗进来,立在朱棣身后。
朱棣又移了一步,露出朱柏,慢悠悠地问徐都指挥:“说吧,他是谁家的亲戚,值得你这么维护。”
徐都指挥腿一软跪下了,伏在地上:“臣确实不知。”
原来朱棣看出来猫儿腻了,却故意等到现在才问。
朱棣冷冷地说:“起来吧。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着家属来领人吧。本王要看看到底是谁家这么横。前日想讹我十二弟被抓个现行,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恶。”
朱柏微微挑眉:诶,他怎么知道?
啊,对了,我最后给了半包炒栗子给朱标,可能他拿给朱棣他们吃的时候讲了这个事。
朱棣坐下,盯着门口那个血肉模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那几个人就骂骂咧咧进来了:“是那个狗胆包天的东西。连我们李家的人都敢动。”
朱棣瞥了一眼他们手里的棍子,冷笑:“原来是李大人啊。怎么?!连朝廷的衙门,你们都敢砸?连本王,你们都想打吗?!”
李家的人看到朱棣一愣,忙扔了手里的东西。
李淑妃父亲李杰自投奔老朱后,战功赫赫,几年前更是死在了战场上,被追封为镇国上将军。
所以五个哥哥虽然在朝中职位都不高,却是如假包换的开国勋贵之后。
况且老朱对李淑妃宠爱得很,只要出去征战,身边只带李淑妃。
宫中后妃除了马皇后,就是李淑妃地位最高。
所以李家兄弟在应天城里有些跋扈。
听说自家掌柜被一个小小兵马司活活打死了,他们自然是暴跳如雷,直接抄家伙就冲过来了。
可是他们再嚣张心里还是明白,若是非要选一边,老朱肯定毫不犹豫选亲儿子。
李大才忙拱手:“不知道两位殿下在这里,冲撞了。”
朱棣微微挑眉:“你们就是这么面见本王的?看来果然没把皇家看在眼里。”
那五个人只能跪下了。
朱棣瞥了一眼他们,朝门外那死人抬了抬下巴,说:“这是你们家的人。”
李大才犹豫了一下说:“是。”
朱棣问:“你知道他在把秤砣掏心的事吗?”
李大才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
朱棣微微点头:“不知者无罪,不然我就只能连你们一起罚了。”
老朱最恨短斤少两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定下“仗六十”这么重的刑罚。
他们要是执意找朱棣和兵马司的麻烦,朱棣闹到老朱那里去,李家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李大才咬牙回答:“多谢殿下明察秋毫。”
朱棣挥了挥手:“把人抬回去吧。好好整改一下贵府的店铺。这几日,本王会逐个清查,若是再发现短斤少两,就不是打死个掌柜,这么简单了。”
他没说“独门生意”的事,毕竟这是要动别人的利益,若没有证据就说出来,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李大才行了个礼,退出来,擦了擦额头冷汗,自言自语:“这小子竟然这般狠毒。”
等李家的人走了,朱棣才又对徐都指挥说:“徐大人还有什么困难吗?”
徐都指挥这才如梦方醒。
这会儿把人都得罪完了,只能一心一意跟着朱棣干了。
不然到时候朱棣也不罩着他,他才是死定了。
他倒豆子一般,把平时遇见的难处都讲了讲。
商家占道,乱扔垃圾,堵住了下水道,一到下雨天水就排不出去。
路边的绿化补种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刚种上就被人挖走了。
等等,诸如此类的,说了十几条。
朱棣微微点头:“你把违规行为和处罚办法整理出来,我看过要是没问题,明日就在北城张贴出来。若是张贴出来再有违犯者,依照《大明律》处罚。”
徐都指挥忙拱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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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城兵马司出来,朱棣问朱柏:“吓坏了吧。”
朱柏说:“是有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杀一儆百能让商贩从此守规矩,倒是比温水煮螃蟹好。”
若是大家都不拿规矩当回事,到时候出了大事,老朱一杀一大片,才是麻烦。
朱棣沉默了一下说:“希望这个人杀得值。”
朱柏叹气:“其实四哥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方才朱棣自己分明也是害怕的,而且他其实没必要一次就下那么猛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