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最后一天,尤子悦摘下了一大部分成熟的甜瓜,分别送去了与之交好的韩明,韩阔,尤婉以及尤铭杰几户人家。
而当她忙活了一圈回到家后,也没多做停留,带上韩景霖慢悠悠的出了家门儿,没多久,两人出现在了桑老太面前。
“你怎么过来了?”
正在院里纳凉的桑老太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双眼睛隐隐透露着期盼,这是尤子悦印象当中,她第一次没有对自己流露出恶意。
“过来瞅瞅您近况如何,顺便送样东西。”
尤子悦望着面色红润的桑老太,心里涌现不满,果然没心没肝的人永远伤害的只是别人。
想到尤铭昭被气吐血昏迷后,若非自己手中有良药,以及阿娘和大姑那几日寸步不离的照顾,可怜的老头现在都已经被埋在黄土之下了,她心中更加不爽。
“这个小贱人,她来做什么?”
躺在床上养伤的尤子晴听到尤子悦的声音后,心里十分不舒服,奈何她有伤在身,否则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裙,在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让她自行惭愧在自己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夏春花听到动静,透过窗户看到韩景霖也在,想到他一脚将桑大柱踹的倒地不起,她便歇了出去看热闹的心思。
“老头子让你过来的吧,他是不是担心我吃不好,让你送银子来的?
其实倒也不用这样麻烦,不如这样,我收拾收拾东西,搬去老宅与你们同住,也好方便照顾他,免去了他成日惦记着我而忧心。”
桑老太语气很是激动,隐隐透着哭腔,她就知道尤铭昭不会这么狠心真的弃她于不顾的,好在总算是气消了。
家里的这几个白眼狼都不是好东西,与其留在此处讨嫌,不如搬去老宅享福,程清霜是个心软良善之辈,很容易被人拿捏,想来自己,当着她的面痛哭一番,在为先前的事情假意认错服个软,绝对能留在老宅坐享被她伺候的日子。
桑老太如今也清楚明白,凭着尤子悦这段时间在村中积攒的好名声,自己若搬进了老宅,想来没有人敢在背后说自己闲话了。
“子悦,你是我亲孙女儿,这孝敬的银子留着自个儿花吧,你在院中等会儿我这就去收拾。”
桑老太自动将先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了干净,刻意强调她与尤子悦之间的关系,心里也是担心她会反对自己搬去老宅。
听到她三句话不离银子,还自我感觉良好想要搬去老宅,尤子悦甚是无语,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了桑老太手中,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如您所说阿爷让我来的,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您可一定得收好,至于搬去老宅住,您不配。”
“你,”
桑老太心跳恍若慢了一拍,没有多余的精力计较尤子悦最后那句话,她顿觉手中的这张对折的纸烫手,转头不安的看向从屋里出来的尤通。
“通啊,阿娘识字不多,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
尤通本想借机跟去老宅看看尤铭昭的,谁想一出来,就被桑老太使唤着做事,他硬着头皮接过那张纸,抖开后,“休书”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阿爹糊涂,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尤通看完后手微微发抖,想不明白,一向温厚与人为善,心肠软的尤铭昭,竟能狠下心肠写下了休书,他此举分明是把他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呀。
若没这封休书,当日阿娘当着众人的面,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并未承认此事,村里虽有议论,却只是猜测居多,如今这休书一写,彻底坐实了阿娘偷人,以及他姘生子的身份,膝下两个女儿还未嫁人,子宝还未娶妻,他们日后在村里如何抬起头做人呢?
“你把这个东西带回去,今日我权当你没有来过。”
尤通想到日后的日子,突然硬气了起来,将休书重新还给尤子悦。
“通啊,这上面写的是啥,你倒是说啊?”
桑老太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她不愿相信。
“桑凤芝,您的休书请收好。”
尤子悦转手将休书塞到桑老太手里,看着装傻充愣的她,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休书,”桑老太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死鱼眼中瞬间没了光彩,浮现了绝望。
“好心奉劝一句,莫要冲动撕毁了,毕竟这可是阿爷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府衙那边已经登记在册,所以就算是撕毁了,也没什么影响。”
尤子悦不愿在此多待,转身抬脚,打算离去,尤通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去路。
“大侄女,这份休书不公平,凭什么让我们一大家子在十日之内搬走,定是你们母女二人怂恿哄骗老爷子写下的休书,带我去见老宅,我要当面亲自问问他。”
尤通此刻非常恨尤铭昭的无情无义,他们父子之间朝夕相处生活了近三十多年,就算没有血亲关系,可这之间的感情早该超过了亲生父子,一时间让他们往哪里搬。
“公不公平,你说的不算,你大可以去找你的生父讨论这个问题,少在我面前充长辈,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还有,收起你的小心思,莫要搞些没用的小动作,否则触及到我的底线,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尤子悦眼神犀利淡淡扫视了男人一眼,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
尤通抬起的那只手缓缓收回,脚步不受控制连连后退。
太可怕了,他竟然从那双眼睛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呆若木鸡的男人吓得呼吸恍若停滞了片刻,这种害怕源自于内心深处,扑通一声,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喊了您三十多年的阿爹,您竟连一处栖身之所也不愿意留给我,阿爹,您好无情啊。”
夏春花透过门缝看着用手捶打地面的尤通,以及瘫坐在地上的失神桑老太,深深为以后感到担忧。
“哼,真是天助我也。”
听完全部内容的尤子晴莫名的愉悦,这封休书来的简直太及时了,光明正大的搬出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十天的时间足够了,自己这身上的伤再过上四五日便能行动自如了。
至于,尤铭昭和尤子悦这两个人,这段时间带给自己的羞辱,她不会忘,等她嫁入张府站稳脚跟后,绝对不会放过,必要这些辱她之人,经历双倍的痛苦。
尤子悦从外回来神情淡淡,尤铭昭也没有多问,自从他能正常活动后,老宅基本上很少提及那几人的事儿。
等到晚上吃过饭,一家人轮流洗漱完,正打算睡觉之际,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在夜色之中,一路跌跌撞撞最终停留在了老宅院门处。
此人正是爱而不得的桑老太,她特意挑选在这个时间过来讨要说法,就是不想被村里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紧接着,院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桑老太手拿休书,哭得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