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老宅早早忙碌了起来。
关于尤子悦成婚的喜讯,母女俩几番思索后,决定暂时不通知苗英莲她们。
主要顾虑的原因,是程清华脸上的疤痕,贸然出现在村里,难免遭受村民的指指点点,为他带来困扰。
“快,将这些鸡先拿去剁了。”
“这盆菜洗干净等着备用。”
“嫂子,这锅热馒头先放哪儿。”
“花豹他婶儿,你小心点脚下。”
“大顺他娘,再抱些柴火进来。”
夏春萍带着儿媳妇们还有沈淑英带来的韩氏门里的妇人,帮忙张罗着今日的喜宴,众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热热闹闹的。
男人们从村里借来了桌子板凳,尤轩赶着牛车从镇上拉回了租借的碗盘。
两扇院门以及窗户上贴上了大红喜字,院内洋溢着一片喜气。
随着一声声的恭贺,每张不一样的笑脸,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尤子悦和韩景霖的婚事本想低调举行,顺带请相熟的几户人家坐在一起吃顿便饭,图个喜庆吉利。
谁料韩阔那边的族亲,像是为了给韩景霖撑场子,乌泱泱来了不少人庆贺。
绕山村成亲的规矩,仪式在黄昏举行。
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喜堂,程清霜和尤正穿着新衣服,落座于两侧,满脸喜色的望着向他们走来的一对新人。
尤子悦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长长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绑上了一根红色的绸带点缀,粉黛未施的小脸上,神采飞扬,眼睛里熠熠生辉。
手持牵红的一头,常双喜将另一头放到同样一身大红色喜服的韩景霖手中。
担心韩景霖会紧张不安,尤子悦小声的安抚:“小景,今天要乖哦。”
红盖头下的韩景霖没有给她回应,却乖乖跟着尤子悦的步伐移动。
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在众多长辈祝福的见证下,两人缓缓走到程清霜和尤正的面前。
苍耳国的习俗,男子入赘必须要盖红盖头进门。
韩明作为两人的主婚人,洋洋洒洒的念了一堆尤铭昭亲手写的贺词,随着一声声的高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尤子悦注视着忍不住要落泪的程清霜,深深地叩首鞠躬,心中万分喜悦。
娘亲,真好,您终于看到悦悦成家了。
感谢您,弥补了女儿上一世的遗憾。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这个婚礼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尤铭昭作为亲爷爷,在前两日,提前从书铺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一两半的银子,全部拿来为尤子悦添喜。
此时此刻坐在下首,他眼眶湿润,很高兴看到孙子辈的孩子成家,看得出来韩景霖是很纯粹的好孩子。
“阿爹,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家晴晴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
尤通作为亲叔叔,厚着脸皮象征性的随了六文钱,一早跟着自家老爹来凑热闹,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出幺蛾子,大喜的日子也没人同他计较。
尤铭昭轻轻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儿子的话,随后目光重新落在一对新人的身上。
尤正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勉强,心不在焉向外张望着,眼睛都酸涩了,直到礼成,他在人群中也没看到桑老太的身影,微觉失望。
老娘终究心中怨气难消,连他这个儿子的面子都不顾及了。
难道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尤正陷入了自我怀疑。
程清霜深感欣慰,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思绪瞬间飘回到当初和尤正成婚的日子,恍若隔世。
匆匆拜了天地,她娘和兄长无缘亲眼见到,其他的事情太久远,好像都记不清了,好在自己能亲眼看着闺女成家。
最重要的是,闺女并没有离开她,反而让她多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程清霜是个善良的女人,从始至终从未看轻过韩景霖。
“子悦,愿你们白头偕老,儿女绕膝。”
田三妮儿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人群中的朱婉婷,亲眼看着挚友成亲,打心眼儿里高兴,激动的潸然落泪,默默为她祝愿。
田三妮有所感触,视线落在泪流满面的小姑娘身上,幻想着她家闺女出阁的场面,眼眶不由得红了。
时刻关注着媳妇和闺女的朱坤鹏,见母女俩泪眼汪汪的模样,十分心疼,一把拍在朱家旭后背。
“臭小子,你就知道吃。”
朱家旭也不生气,冲着自家老爹咧嘴一笑,剥了一颗喜糖往他嘴里一丢,“爹,甜甜嘴。”
朱坤鹏嘴巴下意识地嚼了嚼,味道还不错,伸手直接把他手里的全抢了,扭头放在了媳妇和闺女手里,“媳妇,婷婷,吃块糖,这喜糖可甜了。”
朱家旭望着空空如也的手,眼神充满控诉,看着剥糖投喂自家娘亲的老爹,这爹太偏心了。
“给你,少吃点, 不然牙会疼的。”
朱婉婷揉了揉自家弟弟头发,将自己口袋里的喜糖全部掏给了他。
“还是阿姐疼我。”
朱家旭得瑟的向朱坤鹏,投去了一个炫耀的眼神,却换来了自家老爹无情的一脚,差点被踢个正着。
受邀在场之人,大多都清楚尤子悦同桑老太之间的矛盾,没见到桑老太和夏春花出现也不觉得意外,谁都没有多嘴影响这好气氛。
现场的孩童嘴里含着喜糖,小口袋里装得鼓鼓囊囊的,你追我赶,欢快的笑声遍及老宅的角角落落。
在常双喜的指引下,两人被送进了新房。
“小景,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尤子悦安抚好韩景霖,忙着出去招待客人。
成婚果然是件累人的事情,虽是在乡野农户,一切从简,还是有这么多规矩环节。
老宅里洋溢着热热闹闹的喜气,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悦的神情,饭菜的香气渐渐往外飘散,村里很多没来观礼的人,闻到浓郁的饭香味儿,忍不住流口水。
此时的桑老太穿着一身新衣服,坐在家里摆足了架子,等着程清霜亲自去请。
自认为没有她这个亲奶奶出面,今天这个婚礼注定圆满不了。
又等上了一刻钟,天完全要黑了,她站在院门口张望,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再也端不住架子了,带上夏春花怒气冲冲的杀向老宅。
尤子晴存着看热闹的心思,鼓动着尤子暖和尤子宝一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