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桑小米的注视下,眼含嫌恶,犹如看恶心的脏东西,随即无情转身牵着桑小豆转身去了厨房。
既然这般不待见我,又为何要生下来呢。
桑小米自嘲的笑了笑,浑身透着一股悲凉。
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落在秦芳杏眼里变了意思,她怕桑小米耍心眼儿,将赵花妞这话听进心里,故意装病,假心假意的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手上的动作可谓是非常粗鲁,疼的桑小米龇牙咧嘴,不小心又牵扯到嘴角上的伤口,脸颊火辣辣的。
“小米,大伯娘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撒谎骗人,才会忍不住出手教训你的,说起来是大伯娘太疼你,担心你走上了歪路。”
秦芳杏这些话说的相当虚伪,她目光冷冷的凝视着桑小米,“小米,你不会因为这个对大伯娘怀恨在心吧?”
桑小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弱弱的说道:“大伯娘,小米不敢记恨您。”
“嗯,算你懂事。”
秦芳杏拍了拍手,也不再管桑小米,至于小丫头是否记恨她,那都不重要。
桑小米盯着她消失的背影,眼神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挪动着步子艰难的往屋里走。
每走一步,膝盖也痛,脚也痛,胸口的肋骨也痛,等她走回屋里后,已经分不清楚具体哪里痛了,好像浑身都在痛。
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她从怀里摸出那瓶药粉和素帕,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空洞的眼睛里一滴泪水也没有。
“活着才是最重要。”
桑小米嘴里反复重复这句话,小心翼翼的将这两样东西重新塞进怀里,背靠着墙,默默发呆。
没过多久,在外闲逛的桑富贵回来了。
桑大柱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条鱼,嚷嚷着要喝鱼汤。
秦芳杏着急忙慌的进来喊桑小米做饭,发现她竟然躺在床板上睡着了。
“喂,别偷懒了,赶紧起来做饭。”
没有人回应。
秦芳杏又喊了两声,干脆在她身上用力的拧了拧,还是没有反应。
“小米,你别装死啊。”
伸手往桑小米额头上一摸,有些发烫。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还真的病了。”
秦芳杏嘴里骂骂咧咧,也不敢耽搁,只能自己钻进厨房做饭,不然喝不上鱼汤的桑大柱,又要动手打她了。
至于,桑小米发热的事情,谁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傍晚,从镇上放工回来的桑大力,吃完饭都没见到桑小米,视线看向了尤婇华。
“婇华,怎么没见小米来吃饭。”
尤婇华最看不惯他这副窝囊样,“你去问她呀。”
桑大力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多言。
桑小米住在之前,三个姑姑住过的地方,房间又小又破。
桑大力端着蜡烛走进去,发现桑小米瘦弱的身子平躺在床板上,脸颊红彤彤的,嘴唇发干,嘴角隐隐透着血迹。
“小米。”
桑大力唤了好几声,桑小米一句回应也没有,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他急匆匆的抱着人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赵花妞拦在门口,她不让桑大力出去。
“娘。”
桑大力不敢违抗她,抱着人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桑富贵看的心烦,“让他去。”
赵花妞不情不愿的闪开身子,扭头指着秦芳杏怒骂道:“不下蛋的老母鸡,都是你造的孽呀。”
秦芳杏被踩到了痛脚,心中十分不服。
这事儿能怨她吗?明明是这老婆子的儿子不争气,根本就立不起来。
可这话她不敢说,“娘,我也没想到小米那个赔钱货,身子这么娇贵,就轻轻碰了她几下,就要死要活的。”
赵花妞瞪大了眼睛,像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一般,刚想要继续骂。
却被桑富贵厉声打断了,“都闭嘴吧,你们几个婆娘,往后少对那丫头动手,被老子发现了,仔细你们的皮。”
赵花妞和秦芳杏皆被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吭声。
尤婇华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没抬,恍若充耳未闻。
桑富贵并非在意这孙女的死活,而是他替桑小米想到了更好的去处。
清河村的赤脚大夫姓霍,他和老伴年近五十膝下无子,早年间在这里落户,靠着医术挣钱过日,两人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熄灯睡觉,“砰砰砰”院门被敲响了。
霍大夫提着油灯前去开门。
门外,桑大力抱着说胡话的桑小米一脸急色,看到老大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霍大夫,您快给小米看看。”
“快进来。”
霍大夫领着父女两人进了屋,桑大力轻轻将桑小米平放在小床上。
霍大夫视线落在她半肿的脸颊,这副狼狈样,大约猜到了原因。
“有些发热,老婆子快去熬一副汤药,等下给她灌下去。”
霍大夫注意到桑小米总是在皱眉头,似是很痛苦的样子,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霍大夫,小米她怎么样?”
桑大力见霍大夫神情凝重,心里完全没了主意。
霍大夫收回手,在桑小米的肋骨上按了按,小姑娘眉头明显皱得更紧。
“老婆子,你给这丫头解开衣服检查,我来熬药。”
“哎,来了。”
一刻钟后,霍大夫的老伴儿红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没等两人询问,她便将情况说了出来。
“身上几乎没一块好地方,大大小小的淤青数不胜数,胸口处青紫一片,好在没有伤到肋骨,腿上骨头错位,老头子,你去帮那丫头正下腿骨吧。”
桑大力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后艰难的迈着步子进了屋里。
“还愣着干嘛,”
霍大夫已经帮桑小米将腿骨正位,他递过去一个黑色的药瓶,“这是在这丫头身上发现的,你帮她处理下脚上的伤口,我去看看药。”
桑大力接过霍大夫手中的药瓶,蹲下身子去脱桑小米的草鞋,然后他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霍大夫的老伴儿闻声走了过来,“你哭啥?”
“婶子,草鞋脱不下来。”
原来草鞋跟磨破的伤口沾到了一块儿,霍大夫的老伴找来了剪刀,小心翼翼将草鞋剪破。
露出桑小米那双伤口累累的脚丫子,磨出的水泡早已经破了,那层薄皮粘在了草鞋上,随着草鞋一块剥离,露出里面的渗血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