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悦俨然如同外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手上突然一暖,抬眸对上程清霜关切的目光。
“悦悦,如今你爹爹回来了,咱们一家四口总算团圆了,你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一家四口,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令尤子悦顷刻间释然,缓缓抬起手擦拭掉程清霜脸颊上残留的泪水,露出明朗的笑容,“娘,您说的对。”
不管过去如何,既然眼下尤正的归来,对于她们这个小家而言,无疑是件喜事,父亲这个角色的融入,让家变得完整。
那就抛开所有的偏见,当成新的开始,尤子悦决定了,为了娘亲和弟弟,她会试着和尤正好好相处,至于父爱命中注定没有的东西,她是不敢奢求的。
尤子乐在自家爹爹的安抚下,情绪逐渐变得平稳,注意到欲言又止的尤正,尤子悦伸手将小家伙接了过来,“子乐,去后院菜地和小灰灰玩会,它都等你好久了。”
尤子悦特意在堂屋的后面,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窝棚,白日小灰灰便待在那里,到了晚上才会回到前院守着。
“好。”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的快,听到自己的小伙伴儿,乐颠颠的同屋里人打了声招呼,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朝着屋后跑去
等小家伙出了屋子,尤正眼中的喜悦淡了几分,面上反而多了一丝严肃,目光淡淡的从尤子悦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程清霜身上。
“阿霜,你怎么能带着孩子从家里出来呢,住在这山脚下多危险啊,这样一来,爹娘在家又岂能安枕无忧。”
“相公,是我不好。”程清霜张口便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呀!”
尤正无奈叹息,他受伤后几经周转,留在淮安县的一家医馆内修养腿伤,刚能下地正常走路,他不顾大夫的执意阻拦,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和亲人团聚,为了省钱,他选择和邻县的几个猎户结伴而行,走山路。
兜兜转转十余日,距离绕山村越来越近,今日在山上碰到同村的人,短暂闲聊,却不曾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家老娘将媳妇幼子赶出家门的事情。
尤正心里自然是不相信的。
看不得程清霜受委屈,尤子悦主动接过话茬,“爹,您离家多日,不知个中缘由,一上来便这么问,未免有些不妥。”
尤正下意识的皱眉,似是没想到尤子悦会这样说。
注意到他微微发抖的左腿,尤子悦微微放软了语气:您不妨先坐下来,我慢慢跟您细说。”
尤正也不再强撑着,顺势坐到椅子上。
一刻钟后,尤子悦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她目光极其平静,静静的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的反应。
尤正的脸完全黑了下来,“胡说,你怎能这样污蔑你阿奶。”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您不能怪娘亲,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是被逼无奈,分家是我主动提出,只为保命活着。”
尤子悦并没有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再次强调了原因。
程清霜同样不愿闺女受到冤枉,急忙出声:“相公,你别生气,孩子说的是真的,那日情况凶险,若非里正带人及时赶到,只怕咱们现在已是阴阳两隔。”
尤正细长的眼眸中浮现着不解,甚至带着责怪:“阿霜,怎么连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印象中妻子是位温婉少事的女子,女儿也是个乖巧话少的孩子,他们之间不过数月未见,怎么着一个二个完全变了。
关于如何分家起因经过,尤子悦并没有添油加醋,全部如实描述,没想到尤正偏信桑老太太,到了这种是非不分的地步,不免感到失望。
“您不相信我的话,不妨上屋里看看被子。”
尤子悦早就防着这一天,空间里早就买好了新被子,她一直没拿出替换,一是因为有电暖扇,加上二奶奶给的那床凑合着刚好够用,其次目的,若有一天这个对桑老太太言听计从的儿子回来后,看到这些,会是如何反应。
尤正不明白尤子悦此话是何意,站起来扭头进屋,当他手摸上两床厚实的被子时,不可置信的张大的嘴巴,从中掏出干巴巴的稻草,令他傻了眼儿。
“阿霜,这其中定然有误会,娘她是有些偏心,平素偏疼二弟和小妹多些,但这么过分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回去找阿娘,了解事情的真相。”
甚至来不及听程清霜说些什么,尤正走的很快,似乎急切想从桑老太太那里得到求证,或者找到别的理由解释这不合理的事情,程清霜根本来不及拦他。
“相公,你…”
瞧着程清霜还想追上去,尤子悦直接将人拉住,“娘,既然爹让咱们在家等着,咱们就好好的等他回来呗。”
尤子悦面上虽然在笑,望向身边满目担忧的程清霜,油然生出来几分心疼。
万望老天垂怜,这一世娘亲的枕边人,愿是良人。
尤正出了老宅急匆匆的往家赶,路上偶尔碰到几个行人,匆匆打了招呼,脚步都没有停顿。
他满怀欣喜,想要迫切见到日夜牵挂的老娘,快走到院门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脚步,打算给桑老太太一个惊喜。
院门轻轻一推便开,院内静悄悄的,房门全部是禁闭,尤正本欲张嘴喊人,东屋里面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阿奶,晴晴说的都是真的。”
是老娘和侄女的声音,尤正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驱动着脚步鬼使神差的站到了东屋门口,没有敲门进去。
自从一连拉了三日肚子后,尤子晴脑子反而通透了,接受了自己福运的消失,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晰的认知。
在她羽翼未丰之前,桑老太太是她必须要讨好的对象。
“晴晴,你大伯他都已经消失这么久了,阿奶自是希望他还活着,每晚不停对着老祖宗们祷告,求他们保佑你大伯能早日归来,阿奶为此哪怕是吃糠咽菜,也心甘情愿。”
屋外的尤正听到后,瞬间红了眼眶。
他就知道阿娘是在乎他的,更不可能趁着他不在家虐待自己的孩子,看来是媳妇和孩子误会了阿娘。
尤正的一颗心完全偏向了桑老太太,甚至都想好了带着程清霜和两个孩子,过来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