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今日早上很热闹,所有人都在家。
因着书铺放假,尤铭昭难得有空白日在家,他也没闲着,耐心的教导尤子宝写字。
尤通嫌天冷没去码头上搬沙袋,吃完早饭后,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从山脚下割了不少猪草,兴致勃勃的回家邀功。
正当他打算勤快一回主动喂猪,不成想,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桑老太太阻止了他的行为,“放在这儿,让晴晴来喂。”
明白老娘心疼自个,尤通想到自家闺女那个娇滴滴的样子,怕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倒也没把桑老太太的话当真。
“娘,儿子不过搭把手的事,这种脏活哪能让晴晴干呢。”
这句话却让桑老太太更加恼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放下,你该干嘛干嘛去。”
瞧着老娘这副不容拒绝的架势,尤通识趣的没有和她对着干。
对此还毫不知情的尤子晴,还躺在床上做着美梦,猛然感到身上一凉,不由得惊醒,对上了桑老太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阿奶。”尤子晴亲切的喊出声,满心欢喜以为桑老太太是来喊自己出去吃早饭的。
“赶紧起来,猪都等着你呢。”
尤子晴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她穿好衣服,强行被桑老太太拖到猪圈,才反应过来,浑身上下透露着明显的抗拒之意,不愿往前靠近半步。
十五年来,她自有记忆起,家里大小琐碎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她插手,这老太太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敢让她去喂猪。
她尤子晴可是这山窝里唯一出的金凤凰,一双娇嫩的手,怎么可以用来做这种低下的事情。
“好好长长见识,省得日后被人笑话,干不好午饭也别想了。”
桑老太太用力将人往前一推,丢下这句话,看都没看尤子晴,转身无情的离开。
尤子晴气的原地跺脚,用袖捂住口鼻,眉头皱成了麻花,盼望着有人过来解救自己,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过来。
前院厨房里夏春花忙得脚不着地,收拾好了灶台上的活,她一刻也不敢偷闲,急匆匆抱着一大盆衣服去了河边,等忙完这些,又到了该做午饭的时辰,母女俩钻进厨房,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做好了一大家子的午饭。
“唉!”
夏春花伸了伸浑身酸软的腰,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就不该听从老太太的话,将那对母女分了出去。
尤子暖也累得不轻,原本长点肉的脸颊,明显扁了下去。
饭桌上,桑老太太阴沉个脸,气氛说不上来的沉重。
倒也不是她存心找事儿,因为她的右手腕出了问题,外表看着不红也不肿,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手上完全没办法使力,稍微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导致她脾气更加暴躁,看谁都不顺眼。
尤铭昭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端起碗筷默默的低头吃饭。
这个举动气的桑老太太,火气没由来的又增了几分。
尤子晴盯着饭桌上摆放的饭菜,顿时胃口减了大半。
一盆猪油炒白菜,一大盘野菜窝窝头,以及家中腌制的萝卜干,粗瓷碗中只有四个鸡蛋,明显没有她的份儿,心里十分清楚,桑老太太因着那天的事在怨她。
想到猪圈里的臭气熏天的味道,忍不住想要干呕。
“想吃就吃,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胆敢存心在饭桌上膈应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你。”
尤子晴知道这话说的是自己,她心里很不痛快,忍了又忍没有接话。
夏春花虽然心疼闺女,可触及到即将发怒的婆母,她也不敢挑战老太太的威严,以免自找苦吃。
尤子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拿起一个鸡蛋剥好之后率先放进了桑老太太碗中,老太太脸上倒是难得露出了弧度。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谁料吃完饭后,桑老太太直接点名让尤子晴刷锅洗碗,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自视甚高的尤子晴而言,却是极大的羞辱。
尤铭昭对此很是认同,他本就看不惯桑老太太偏宠一个孙女,尤子暖身为妹妹都能干的活,尤子暖身为长姐更该以身作则。
“是,阿奶。”尤子晴不情不愿的收拾碗筷。
尤通摸了摸鼻尖没说话,寻了个由头将媳妇扯回屋里,两口子窃窃私语。
到了晚上,尤子晴以身子不适为由,没出去吃晚饭,桑老太太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若搁到平时,早就一口心肝儿,宝贝儿的哄着关怀着。
匆匆用过晚饭后,夏春花像往常一样给她送进去了一碗菜糊糊,“晴晴,快起来吃点东西了。”
尤子晴坐起身,看了看黑巴巴的菜糊糊,提不起半点胃口。
“娘,我身上难受没劲儿,想吃鸡蛋补补。”
夏春花微微叹了口气,“鸡蛋都被你阿奶锁了起来,阿娘有心无力,你对付着垫垫肚子吧。”
尤子晴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面上情绪复杂难辨。
想到后院的鸡鸭还没喂,夏春花也没继续逗留,转身出了房间。
“阿姐,你不吃吗?”
尤子暖等了半天,大着胆子端起碗咕几下全部喝光,熄了灯钻进了另一个被窝。
睡到半夜时候,尤子晴饿醒了,翻来覆去,再无半点睡意,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独自出了家门。
整个绕山村,笼罩在一片晨雾当中,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声,沿着村中的小路,尤子晴快速走出了村子,踏上必经山路的石板桥,走到中间停了下来。
自从那日从老宅离开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心底极度的不安,她与生俱来的福运好像消失了。
以前只要她尤子晴出了家门,随便往那一站,树上的鸟蛋自动落到怀中,山上的野鸡傻乎乎的往她面前冲,偶尔去河边洗个衣服,鱼都跟没长眼睛似的的往她木盆里钻。
偶尔被野草绊了跤,拿到药铺也能卖上个百八十个铜板。
三五日往镇上跑一趟,不是捡到铜板银子,便是银簪首饰,总会遇上意想不到的收获。
自从落水后,她无论走在路上还是去山上,或是经过河边,以及去镇上,全部都是空手而归。
这一切的变化,皆是因为生辰当天落水的缘故。
不,若是用她与生俱来的福运换来一项不靠谱的预知能力,也太不划算了。
尤子晴无法忍受这两日桑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同样吃不惯粗茶淡饭,更加无法想象日后村里人对她的看法。
前后观察了一圈,见山脚下有两个村民的身影,她目光透着一丝狠辣,望着冰凉的河水,无比坚定,“那就换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