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阔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干活麻利的韩小雨,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翠翠,你打算何时将小雨这丫头嫁出去。”
吴翠翠侧目看着他,哑然失笑:“不着急,小雨这孩子,早些年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就想着将她留多留在身边两年。”
韩小雨并不是韩阔的亲生女儿,她是吴翠翠和病死的前夫所生,吴翠翠改嫁给韩阔之后才改的名字。
吴翠翠相貌生得极好,有一门刺绣手艺傍身,当年纵然成了寡妇,上门提亲的人依旧不在少数,所以她左挑右选,勾搭上了相貌家底还不错的韩阔。
没过多久,韩景霖的生母便病逝了,一个月不到,吴翠翠便带着五岁的韩小雨过门了,七个月后便生下了韩小虎,对外说是受了惊吓早产。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小虎生下来足足有八斤重,怎么瞧都不像是早产的孩子。
韩阔笑了笑:“既然如此都依你,左右不过明年交五百文铜板呗。”
吴翠翠自认为舍不得韩小雨出嫁,其实是她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吴翠翠是家中的老幺,为姑娘时在家极为受宠,她娘舍不得让她干农活,早早将她送去镇上学刺绣。
后来嫁人了,婆家见她会门手艺,也没怎么使唤过她干粗活,等韩小雨三岁的时候,被她前婆婆使唤刷碗喂鸡割猪草,小小的身子上,早早的承担起了家里的重任。
吴翠翠虽然感到心疼,也没真正阻拦过,她一双娇嫩的手全部都用来刺绣了,灶上和田里的活根本都没沾过手。
就是因为没沾染过油烟气息,去田里经受风吹日晒,吴翠翠比着同龄的妇人年轻许多。
嫁给韩阔后,吴翠翠依旧过着和先前没有太大差别的日子,家中没有婆婆管束,她反而更加自在随心,韩阔虽懒了些,待她却极为不错,韩景霖生母为他留下的媳妇本,几乎都花在了她身上。
“相公,小雨若是嫁出去了,是能换上一笔彩礼钱,但同时家中也少了一个能干活的人,我这双手还要挣钱给你买酒喝,顾不上别的活计。”吴翠翠将一双娇嫩的手伸了过去:“你忍心看到这双挣钱的手,变得粗糙,再也拿不了绣针吗?”
韩阔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随口一说,咱们家里的事儿都由你来做主。”
“谢谢相公,你对翠翠真好。”
吴翠翠娇羞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心里琢磨着,改天去镇上绣楼问问,多接些活计,攒点钱买个仆人,实在不行也得等着小虎娶了媳妇,再将韩小雨留在身边四五年,她才舍得让她嫁出去。
“相公,你说小雨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怨恨我耽误她嫁人。”
察觉到吴翠翠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韩阔低头对上泪眼婆娑的媳妇,心疼不已:“她敢怨恨你试试,娘子这般疼爱小雨,她若得知你对她的不舍,定会感动不已,若有一丝怨怼,只能说是她不懂事儿,对于这种不知感恩的白眼,你更加无需因此伤神。”
有了韩阔的安慰,吴翠翠重新露出了笑脸,更加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觉得自己是个非常不错的母亲,小雨若是真有怨言,那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些不知好歹了。
韩阔的目光又落在了角落里韩景霖的身上,按照苍耳国的明文规定,这个傻子今年下半年也十八岁了,看他这个样子定亲也难,少不得,明年又要向府衙多交一笔钱,想想都令人头疼。
韩景霖见他盯着自己瞧,生怕被比了下去,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
此番举动甚为傻气,韩阔越看他越不顺眼,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瞪了没一会儿,酸涩不已,败下阵来。
韩景霖知道自己赢了,高兴的直拍手。
还不等韩阔开骂,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指似是在挑衅,天真的说道:“你、不、行。”
韩阔感觉自己好像眼花,竟然从那傻里傻气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鄙视,气的想都没想,推开怀里的吴翠翠,顺势抓起一旁的棍子,对着韩景霖便要招呼过去。
“哎呦!”
吴翠翠猛然被推倒在地,不明所以,惊呼出声。
韩景霖感受到危险,咻的一下夺门而出,韩阔顾不得地上的眼巴巴等着他搀扶的吴翠翠,紧跟其后追了上去,两人在院子里面你追我赶,来来回回跑了十几圈。
韩景霖像是在故意逗他一般,眼看着棍子,就要打到身上,偏偏韩阔晚上眼神不行,每一棍子落下都打偏了,这令他更加生气了。
蹲在角落里玩泥巴的韩小虎,兴致勃勃的看戏:“大饭桶,爹,你们俩是在玩兔子遛老乌龟的游戏吗?”
韩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指着韩小虎恶狠狠的骂道:“小兔崽子,骂谁老乌龟?你给我等着。”
韩小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韩阔累得呼呼直喘,反观韩景霖像个没事人似的,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身子一闪,韩阔由于惯性没控制住脚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土。
“呸,呸呸呸…。”
韩景霖乐的四肢乱舞:“哈哈哈……追不上,打不着,气的老王八啃干泥。”
“你……”韩阔才一开口,嘴里残留的泥巴顺着嗓子眼儿咽了下去。
韩景霖一看自己惹祸了,撒腿就跑,反应不及的韩小虎就成了韩阔出气的对象。
“啊,啊…啊!”
一时间,院子里响起了韩小虎杀猪般的惨叫声,他心中期盼着亲娘赶紧出来解救,一直等到韩阔打累了,也没看到自己亲娘的身影。
韩小虎并不知,他寄以厚望的亲娘吴翠翠,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等着韩阔去扶。
次日吃过早饭后,尤子悦提出想要去镇上转转。
绕山村距离富水镇,坐牛车的话大概在半个时辰左右,一来一回便要两个铜板,程清霜想到家中仅有二十个铜板,心中本不愿尤子悦上街,转念一想,那铜板是大姑子给闺女的,扫兴的话说不出口。
“行,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娘,你放心,我绝不乱跑。”
绕山村的村口,柳湘云的老伴韩老头回头看了看,牛车上差不多坐满了,甩着鞭子刚准备出发。
“韩爷爷,等等我。”尤子悦气喘吁吁的小跑上前。
“哟,这不是子悦吗?怎么你也要去镇上,看你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你有钱坐牛车吗?”
尤子悦一听这话,就知这人不是个善茬,想想印象里跟她不熟,不想平白惹事儿,直接将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