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都城外,兵戈纷争,岌岌可危,琼都城内暗潮涌动,诡云波谲,一时间朝中权贵们粉墨登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图谋更大的权位,抛弃了万千百姓生死存亡之大事。
琼国司刑一司主官自从被蔡绅窃据后,隐忍许久的私心顷刻间得到释放,似他这种一朝得势之人,大有人在,可踩着自己师父的头颅一跃而上的,却是少之又少,如今他非但没有感到一丝丝羞愧,反而处心积虑的想要治王昆于死地。
出了邢狱的大门,将手中沾满鲜血的皮鞭丢给身旁的狱卒后,扭头看向身后的邢狱大门,开口说道:“派人看着点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可别让他死了”
“大人,您放心,小人盯着呢,您不开口,绝不会让他蹬腿”说话的人是新任的典狱官,之前被王昆提拔的典狱官早已被蔡绅撵走,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如今司刑的权柄大都被他蔡绅独揽,内外该换之人是换了一个彻底,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真才实干,只要对他蔡绅忠心耿耿就成,也因为如此,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对自己曾经的师父王昆用刑,而偌大的司刑内,无人敢有非议。
老狱卒们心有不忍,新狱卒们却对此不闻不问,就连林昀的优待全然没有,换来的只是一间恶臭扑鼻的牢房和每日一顿的硬窝窝。
两位患难与共的老友惺惺相惜,在此期间,林昀不止一次的问过束于刑架上的王昆,可曾后悔过,而王昆的回答却是:“无怨无悔”
他说:“古往今来的忠臣良将都不是天生的,凡人畏死是天性,唯有誓死如归,守护真理与道义,才能超凡脱尘,化身为青史留名的英雄”
王昆是不是英雄,他不确定,可唯一确定的是,他苦心教导二十载的徒弟,是回不来了,在教书育人的方面,他王昆是失败的,如今邢狱外与邢狱内的师徒二人终归形同陌路,踏入了不同的归途。
蔡绅出了司刑的署衙,便坐上马车回家,而他的家,一座园林式的五进大宅院,却是城中一位豪门世家的家主前不久赠送的,所求的,不过是换回王昆曾经判定秋后问斩的儿子性命。
于是乎,蔡绅重审此案,本是一件豪门子弟当街凌辱新妇的案子,硬是被他改为原告一家试图设计敲诈豪门的案子,除了蒙屈失去清白自缢的新妇外,原告一家七口人也被罚没了家产,落了大狱,以诬告之罪同坐。
所谓官字两张口,上面那张口要财,下面那张口要命。
最终,恶人离开了牢笼,良善之辈却等待着秋后处决,而始作俑者除了得到了一座豪宅以外,还有大量酬谢的钱财。
喜闻发财之路的他,兴致盎然的开始重新整理尘埃落定的卷宗,只要有豪门大户有意翻案,他便可以趁机索要好处。
一时间,琼都城内暗无天日,仅有的一道光明也彻底泯灭。
蔡绅下了马车,回到宅内,门外的小厮就来通传:“司农府上的管家手持拜帖相邀,请大人速去府上议事”
蔡绅刚刚洗了把脸,来到屋外看了一眼月色,满脸疑惑道:“这么晚了,司农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见自己呢?”
想归想,可他不敢忤逆司农郭宝的邀请,别看他如今也是一司之主,可他却是借着司农的助力才上的位,既然他能推自己上去,也拉自己下去。
换了身衣服,蔡绅就坐上马车赶到司农郭宝的府邸。
两人见了面,先是简单的一番寒暄。
待侍女们端上来茶水,蔡绅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司农大人深夜找我来,不知有何事相谈?”
郭宝闻言,皱着眉头说道:“如今我琼国危在旦夕,却不曾想,朝中竟然有人蒙生降敌之念,有意打开城门,迎伊国大军入主琼都”
“什么!竟有此事?”蔡绅闻言猛然惊起,他好不容易才当上一司主官,却不曾想,这琼国眼见就要亡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蔡绅的反应,郭宝非常的满意,这种人若不当枪使,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人如何得知此事?可有真凭实据?”蔡绅有些疑虑的看向郭宝。
“此事我并无依据,不过空穴来风,并非谣传,既然有人这么说,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今这节骨眼上,正是我琼国的危难关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郭宝满脸忧国忧民的表情。
蔡绅闻言,反而有些狐疑,没有真凭实据,岂能随意攀诬他人?莫非...蔡绅一时间竟想到这郭宝是不是借此机会打压政敌?
可是如今的琼国朝野上,司农郭宝已然一手遮天,哪还有值得他的抨击的对象,想到这儿,他不由询问道:“敢问大人,可知此人是谁?”
郭宝抬头,凝视着蔡绅说道:“守备将军黄安!”
“什么?怎么可能!”蔡绅满是惊讶,他可知道,这黄安可是司农一力推举的,如今怎么又说他有意降敌?
郭宝冷冷一笑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所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初我念他有些才干,黄家又与我有旧,这才保举他重入仕途,可没曾想,这么多年来,他却因为当年之事,怀恨在心,竟然蒙生反意!
起初我也不信这谣传,毕竟人是我亲自向君上保举的,为此,我今日专门请来他府中宴饮,试探虚实,没曾想,他一时贪杯,醉酒后竟然吐露出对君上的不满之言,暗恼当年被责罚之恨”
“竟有此事!”司刑蔡绅有些惊讶。
“不错,如今他身为守备将军,万一真与伊人里应外合,这该如何是好?我察觉出异样,不敢打草惊蛇,以免他铤而走险…”郭宝小心翼翼的说着,一副为君分忧的样子。
司刑蔡绅连连点头赞许,沉思片刻问道:“不知司农大人言下之意是?”
“我打算天亮之时,你与我入宫面君,一同弹劾他黄安”郭宝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然后作势横切颈部道:
“此人已然蒙生反义,留他不得,他若不死,死的只怕会是我等”
“这....”蔡绅有些犹豫,他不清楚郭宝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下意识认为,这黄安估计得罪了郭宝,可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如今黄安手握重兵,又是守备大将,想要让乖乖的束手就擒,只怕有些困难,万一他狗急跳墙如何是好?”
“再说了,如今正值伊国围攻我琼都之时,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不妥,不妥,我觉着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稳妥”
“蔡大人,你觉着此事若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若我猜的不错,这黄安与伊人通敌的证据应该就在其家中,明日我等谏言,对黄家一番搜查,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也不枉我一片为国之心,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到时候,我亲自去黄家赔礼道歉,绝不连累你蔡大人…”
“这...”蔡绅看着郭宝有些不悦的脸色,知道他有些生气,一想到自己今后还要仰仗他郭宝,不由得拱手说道:“此事便听从司农大人的吩咐”
蔡绅服软,郭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两人随后商议了一番细节,蔡绅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