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都宫苑之中的某处偏殿
一位少年郎被人捆绑在十字刑拘上,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可赤裸的身体上去并无鞭挞的血痕,可其神情却是颓废无比,浑浑噩噩。
“吱”殿门被人推开,灿国司刑王炳走进殿内,身后则跟着一众宫苑的内侍,这些内侍双手捧着木托盘,其上则盛满了美味佳肴,内侍们前后忙碌,然后便将这些美味,摆放在殿内的桌案上,完成这一切,内侍们才将困着少年的绳索解开。
司刑王炳却是开口说道:“公子,君上有令,赐你美酒佳肴,待酒足饭饱后,便恭请上路!”
“不!”那少年闻言便惊恐不已,冲着司刑王炳就冲了过去,好在身旁的内侍反应迅速将其死死控制住,而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伊国先君尚沂的第七子尚胤。
说来他也是倒霉,君父病重,有人将此消息告诉他,闻听消息他便没有犹豫,匆匆便要奔入宫苑探望,却未曾想,他刚入殿内之时就已发现君父身死,而其胸膛上还留有一柄匕首。
初见之下,他大惊失色,正要呼喊,却发现世子尚麟已入殿内,两人相视,神采各异,尚胤却惊惧无比,有些慌乱,而就在这时,司农黄渊也来到此地,而他入殿第一眼就发现君父被人刺杀的事情。
而第一个迈入此殿之人便只有尚胤,一时间他就成为千夫所指的弑君之人,任由他如何解说,却无人肯听,无人肯信,时至此刻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八成是被人算计了,而算计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兄长尚麟。
他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他才会行此手段嘛?
只是木已成舟,先君已死,无人肯为自己作证,而遍布阴谋的宫苑之内,自己又百口莫辩,无数委屈划过心头,终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司刑王炳,尚胤忍不住跪在地上道:
“王大人,胤是被人冤屈的啊,您身为司刑,执掌灿国刑狱,请您明察秋毫啊!”
听着尚胤的话,看着他痛哭的模样,王炳脸上多少有些动容,他岂能不知尚胤是被人冤枉的?可如今灿国局势明朗,新君尚麟已然继位,又岂会因为了一个必死之人得罪新君?王炳摇头不已,淡然的说了句:“请公子还是请用膳吧!”
“不!”尚胤有些疯癫的说道:“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是我的兄长,我根本没有和他争过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根本没有弑杀君父啊!”
“公子!”王炳大声呵斥一声道:“请你不要忘了,你虽是先君之子,但却也是先君的臣子,如今你兄长继承君位,所谓长兄如父,不管怎么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莫叫我们为难!”
“不!我不要,我不要!”尚胤大声呼喊着,一边喊着就要冲出去。
王炳无奈,冲着身边年轻的内侍头领说了一句:“看来怕是有劳你们了”
“这个好说...”那内侍年岁不大,可眼神却是歹毒的很,瞧着公子胤却是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根麻绳,另外两个内侍却是上前死死的拉住公子胤的胳膊将其按压在椅子上,而拿着麻绳的内侍头领则走到他的身后将麻绳系了一个圆环,圆环上还打了一个死结,随后就将圆环套在了公子胤的脖子上。
公子胤大声怒斥道:“我是君父之子,你们这些阉人岂敢杀我!”
那内侍头领却是冷哼一声:“公子啊,莫要多说废话,还是恭请您上路吧!”
说完,他就用力一拽,那麻绳随即紧紧的勒住了公子胤的脖子,公子胤用尽力气挣扎着,双腿不停的踢着,可任由他如何挣扎也逃不过三人的束缚,越是挣扎,面色越是紫青,最终,在一阵抖动之后,公子胤的身体就瘫软了下来,彻底没了气息。
王炳看了一眼,确认公子胤断了气,才说道:“公子胤弑杀君父后,畏罪自杀!”说完便扭头离去。
而他的话,却原原本本的被随行的记录官记录在册,成为史记中的一篇。
灿国君位更替之事很快就传播开来,而当远在宣都的苏华在得知此事后,却是一字未发,他知道,老对手尚沂死了,势必会影响到两国的交战。
果然,没过多久的时间,灿国使臣来到了宣都。
宣都城 宫苑
上阳殿
伊国群臣恭敬的立于大殿之内,苏华也高坐于殿中国君首位,随着宣政监三喜的高喝,灿国使臣才迈入大殿之中。
这是灿国第一次派来伊国的是使臣,而非军队。此次前来的使臣则是灿国司礼下的典仪使陈超。
这趟差事本就是个苦差,但新君继位,陈超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停歇,因为此刻伊国的大军正拼了命的围攻着洛城,而伊国西路军也兵已至裕城之下。
真是要了老命了,陈超心头不忍叫苦不已,好在他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宣都城,也见到了伊国国君苏华。
“灿臣陈超见过伊君!”陈超恭恭敬敬的冲着苏华行揖礼,丝毫没了从前灿人的狂傲自大。
苏华微微一笑道:“灿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来我伊,可是为战而来?”
陈超闻言,心头苦涩不已,面色却是尴尬的说道:“灿臣此番前来实乃为我灿伊两国和平而来”
“哦?和平?”苏华故作惊讶的说道:“灿使好像所言有假吧,世人皆知灿人好战,向来都是以战而乐,怎么今日却言和平二字?莫不是转性了?”
陈超尴尬一笑道:“伊君有所不知,我灿国先君前不久已然薨逝,如今世子继位,有心与伊国求和,还望伊君怜悯两国无辜百姓,罢了这刀兵之祸如何?”
“哈哈哈”苏华闻言顿时大笑道:“好一个怜悯两国无辜百姓!想我伊国中都被尔国大将一把火焚为瓦砾,十数万百姓惨遭屠戮,如此血海深仇,却叫我等罢了这刀兵,简直是痴人说梦!
依我看,倒不如请灿使回去,转告灿国新君,尽管调派大军,我伊国复仇之军等着便是!”
陈超闻言有些惊惧,他抬头看向苏华那恶狠狠的面容,又扫视了殿中的伊国臣子,见他们如同恶狼一般的看着自己,心中畏惧不已,不忍心头呜呼道:“这昔日的伊国弱小之国,何时成了饿狼之国了,竟然如此凶恶!莫非今日之行,吾命将葬于伊土不成!”
听完苏华的言语,陈超终归平复心情回道:“伊君明鉴啊,我灿国出兵都因朝中小人作祟,蛊惑先君,如今这小人已然伏诛,新君也已嗣位,我灿国新君仁善,愿与伊国化干戈为玉帛,还请伊君垂怜百姓之苦,止兵休战!”
苏华看向陈超,沉默不语。
这时总治俞为民走至殿中,冲着苏华高举玉圭开口道:“君上,既然灿使有求,我伊国倒不如应允,必定兵凶战危,只会加剧我伊人的伤亡...”陈超看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头有些欣喜,看向他的眼神中充盈着感激之情,只是下一秒他却被俞为民的话给惊的一愣,只听俞为民说道:“不过此番交战至今,我伊国损失惨重,如此轻而易举的想让我伊国休兵,却是太过容易了些,依我来说,这些损失理应由灿国来承担”
苏华闻言倒也点头,装作一副认同的样子,看向陈超。
陈超本就是身负君命,知道伊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倒也认可俞为民的话,必定谁叫自己国家的将士如此不争气呢?。
俞为民看向陈超,呵呵一笑道:“休战好说,不知灿使准备拿出多少诚意?”
陈超微微一笑,拱手而言:“为止兵休战,我灿国愿将凤城、金城、平城在内的八座城池,三百里土地割让给伊国。”
这番话一出口,无论是伊国朝臣还是苏华本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陈超有些不明其意,略显尴尬的赔笑着。
俞为民则笑骂道:“灿使说话着实有趣,你所言的八座城池,一半以上都已被我伊国所取,而剩下的城池,就算你们灿国不给,我伊国也会通过此战夺取,如此一来,将我伊国人的城池割让给我伊人,如此荒唐之话,也能出口,如何不可笑?”
“这...这分明就是我灿人的城池,被你们伊人夺去了而已!”陈超有些羞怒的说道。
“哼,灿使,若是拿出这等糊弄人的把戏,那些休战之事就莫要再提了”俞为民冷哼一声,便不再理睬此人。
陈超神色一僵,搓搓手,无奈的问道:“不知贵国如何才肯罢兵休战?”
俞为民看向苏华,见他点头示意,方才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
“若要休战,并非不可,只要灿国愿意将灿国西部从散石关到邺城在内的十座城池与灿国南部南从颍川北至洛城在内的十五座城池割让给我伊国,并赔偿我伊国中都被焚,无辜百姓枉死的损失,大约在八百万钱左右便可!”
“这...这分明是在讹诈,我灿国绝对不会应允的!”陈超几乎被俞为民的狮子大开口给惊呆了,几乎想都没想就当即回绝。
苏华闻言顿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送客,这仗便接着打便是,不过我可听闻了,渝国的大军已经逼近灿都了,啧啧,看来我伊国的大军也应当加快速度了!”
陈超闻言当即愣住,是啊,此番求和才是自己的目的,怎么能意气用事?
想到这儿不由开口说道:“外臣人微言轻,如此条件恕难独自做主,还请伊君容我遣人返回灿都面呈君上,再回复伊君如何?”
“好,也好”苏华闻言一笑,挥挥手示意陈超退下。
陈超败气离去后,伊国众臣才笑声一片,他们终于见到灿国向伊国低头了,这可是百年来的头一次啊。
俞为民满脸的笑意,上前说道:“君上,灿使求和,多有犹豫之意,为防其行缓兵之计,还请君上下令,前线大军尽早攻克邺城和洛城,如此,我伊人占据上风,就算求和条件再苛刻,他灿人也定会应允的。”
“不错”苏华闻言连连点头,随后说道:“传令旨,分别告诉曹大山和邵斌两人,让他们务必尽快攻克邺城和洛城,我伊国求和之机,就全看他们两人了!”
“诺”宣政监总管三喜忙回道,而殿中负责秉笔的内侍则一丝不苟的将苏华的话撰写出来。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今伊国能否逼迫灿国割地赔款,结束战事,就全看前线的战局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