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原主的人，尹栖水没打算杀。以她看来，真正该死的本就是原主。
只是战事当前，尹栖水也不能放他走了。不然以他一个弱男子，先别提他该如何在这乱世活下去。
就是为了当前的战况考虑，也不能将他放走了。她没有信心，这男子，是否会因为对原身的恨而为异族通风报信。
“尹十八。”
“属下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跪在尹栖水面前。
这是前任女皇给原身留下的暗卫，各个都是大内的顶尖高手，忠心不二。
只是跟了原身这个荒淫王爷，也只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尹十八单膝跪地，眼睛看着面前人的鞋面，直觉王爷今日有些不同。
尹栖水：“把这人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要让他死了。”
闻言，尹十八不解地皱眉，也不知王爷今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略微抬头，看向了尹栖水的眼，悚然一惊。
——她的眼神很平静，如同幽深的潭水。
即便这房间里，还留存着暧昧的气息，男人的身上，是遍布的青紫。
可她却这样冷，但就是这种冷，让尹十八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臣服的冲动。
这种情绪，是尹十八从来未有过的。
她不敢问，对上她清凌的眼，尹十八应了是，规矩地将人带走了。
【你这个妖孽！占了本王的身体，居然还要养着敢行刺本王的贱人！等本王——】
“闭嘴！”尹栖水揉了揉额角，怒叱了一声，她神识强劲，即便是在这样一具亏空的身体里，也能震住原身的魂。
当她想继承原身的烂摊子？
难道这就是她改写《百草经》的副作用吗？
尹栖水叫了水，躺在浴桶中，有侍从要为她沐浴，被她拒绝了。
热气氤氲，透过沉沉的暮色，她似乎还能听到夜间的金鼓声。战事从未停止，原身却还有心思和男人纵情享乐。
真不愧是能“隔江犹唱《后庭花》”之人。
她有些嫌弃地清洗起身体，对着水面，她看清了原身那张脸，松了口气。
幸好跟她长得不像，如果原身真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不得给膈应死。
平心而论，原身长相是不错的，毕竟前任女皇美艳，皇夫亦是能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原身能长得丑，那才是奇怪。
就是原身纵情享乐，声色犬马。身子早就亏空，眼下青黑，双眼无神，步履轻浮，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喜。
也难怪，她的王夫要背叛她。
“信君，你来了？”
尹栖水从水中站了起来，秾纤合度的身上有水珠滑落，露出零星的暧昧痕迹。
被唤做信君的男子刚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猛地别开眼，似乎是羞涩。
可尹栖水却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也不甚在意，扯过架子上的衣料，随意披上系起。
当她将湿发弄出时，手指顿了顿，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被什么影响了。
这时她突然想问，她原本就是一个如此冷感的人吗？她以前如何，她怎么辨不清了？
尹栖水愣在了原地，思忖片刻，随后恍然。
姻缘菩提，竟会激发她性格中冷漠、理性的那一面吗？
“王爷今日叫我来何事？”见女子愣在原地，信君率先开了口。
“你来给我上药。”尹栖水掠过他，语气中没有温柔小意，亦没有颐指气使，就像是夫妻间，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信君一愣，随后皱了皱眉，跟着尹栖水走了。
这位信君，就是尹栖水的王夫。在他被前任女皇指给尹栖水前，他是上京第一才子，亦是上京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
他家世显赫，母亲是当朝丞相，祖母亦是三公之一。可以说，他便是要当皇夫，也是配的。
只可惜，一朵鲜花被许给了原身这坨牛粪。
原身不在乎信君的才华，在她眼中，信君在诗词韬略的才干，不如青楼里小倌的黄莺蜜嗓。最多，也不过是为她挣了些可有可无的脸面。
最初，因着信君的容貌，原身也是很宠爱过他一段时间。
只不过，大夏国的女人，新鲜感就这一时。尝过滋味后，也觉得那样，还不如青楼小倌身段柔软，懂得讨人欢心。
而信君，名门之后，自然也学不来那青楼男子的花招百出——他也没有心思去学。他怕是，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原主。既然如此，又怎会做这种自降身段的事呢？
后来，原身被撺掇着谋反。
信君察觉到什么，暗中隐晦地劝诫过原身许多次，但原身不是没有听出来，听出来了也是勃然大怒，将信君和下人好一番发作。
后来，信君就不劝原身了。
她想起原身曾见信君往河渠中投入落叶，当时原身还笑他，矫情至极，光学那些文人故作风雅。
尹栖水回忆起来，却想的是，那时候，信君便在给外界传递信息了吧。
信君投靠的，尹栖水不用猜也知道——当朝女皇。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以原身的智商，篡位成功的概率——接近于零。
信君自然也清楚，他劝不了原主，要保全自身和家族，也只有投靠女皇这一条路。
只是不知道，这信君对如今女皇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
是真像他出阁前传闻的那样，他与女皇情投意合。亦或者只是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等二人到房间时，里面早就被下人收拾好。
尹栖水伏在床上，将一瓶伤药递给信君，意思很明显。
信君面色不变，眉眼和嘴角都是柔和的，可他的眸光却截然相反。
尹栖水故作不知，她褪了上衣，纤细的背上留着好几道抓痕，很刺眼。
这出现在这位王爷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今日的王爷，却让信君看不懂。
或许，她又想玩什么花样了。信君敛眸，温热的手指沾染上白色的膏体，涂抹在她的背上。
膏体还带着凉意，肌肤相触时，尹栖水几乎是生理性的轻颤。
信君头手指一顿，目光从她纤细单薄的背部扫过，落在她的脖颈上，突然生出一股恶意。
如果他想，这位瘦弱的王爷是不是也能被他折断？就像她对他施虐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