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向棋子挪去，沈樟和江枫的视线便随着她移动。
尹栖水低下了身，她从地面上拾起那颗黑子。
江枫的眼神微微一颤，而沈樟仍然是那副含笑的模样。
他们看着她，等待她的下一个举动。
尹栖水将棋子放在手心，轻轻吹了吹。
因为视野聚集在了手心，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地面。
下一秒，她踩到了一段枯枝上。
她往前一个趔趄，整个人往身前扑去，棋子也在这股力道上往外落去。
尹栖水眼睛瞪大，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有些尴尬得笑了笑，站稳后，往四周望了望，此刻那颗棋子早已不知落到了哪里去。
她只得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此时沈樟和江枫的表现却很异常。
“怎么了？”尹栖水的声音带着些许忐忑。
江枫眼神复杂：“你......”
沈樟的气息也变了，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妹妹自己看吧。”
尹栖水在沈樟眼神的示意下，将目光重新落到了棋盘上。
没什么变化，“变了？”
她吃惊地叫了出声，只见原来白棋胜了半子的局面被打破。
原本两相对峙的局面瞬间被打破，江枫状似不经意的每一手，如今却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埋伏。
一子落下，本稳操胜券的白虎，却变成了被黑龙嗜咬压制的局面。
黑子，活了。
这当然不可能是她原本看错了。
而是小女童刚才摔倒时，那颗黑子竟恰好落在了棋盘上。
沈樟：“妹妹，棋不是这样下的。”
沈樟突然站了起身，数片桃花瓣就从他身上滚落。
鸦青色的长发微微垂落，天青色的袍子下，竹纹翩飞。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尹栖水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哈哈！”沈樟对上了她的眼神，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片刻，他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在沈樟说话的间隙，江枫也站起了身，他的语气冷淡：“沈兄，我们该走了。”
沈樟停下了笑，他对江枫略微点头，又恢复成原来那处变不惊的模样。
他转身就向外走去，一手搂在了江枫的肩头，温润的声音随风飘进了尹栖水的耳朵里，“妹妹，你要知道。打破规则，都是要付出代价。”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尹栖水的心头。
事实上，从沈樟与她对视时，她的心就乱了。她不知道沈樟是否发现了什么，或许是发现了她编造的谎言，亦或者是更多，包括，刚才那手棋。
“别死了。”和沈樟完全不同的，江枫的声音冷冽中带着散漫，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尹栖水的心脏怦怦跳起来，江枫和沈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整个神经绷紧，向着两人离开的地方跑去。
脚步踩在落叶和碎花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因为，不知何时，桃林里刮起了大风，花瓣纷纷落下。
风的声音沙沙作响，天空变暗，阴气阵阵。
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森森寒意，便使得尹栖水心中一闷。
“两个混蛋！”尹栖水忍不住骂出了声。
尹栖水迅速向边界跑去，可这桃林就像没了边际一般，无穷无尽。
头顶响起了阴森的笑，又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妹妹，你是在骂我吗？”
尹栖水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向外跑去。
“桀桀——”又是一阵阴寒的笑声，“你逃不掉的——”
笑声如洪钟，几乎是毫不留情地便往尹栖水神识攻来。
那强悍无比的神识，每一道几乎都能瞬间就能剿灭金丹修士的神识，重伤元婴修士。
在这样绵绵不断的神识攻击下，按理说尹栖水也讨不了好。
可尹栖水也只是在声音最初传来时懵了一下，随后便用灵气罩住了耳朵，减小着精神损失。这点影响，比起她以前所受过的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手腕微微发烫，尹栖水没有掀开袖子，但她知道，是那一颗无垢魂珠在发挥着作用。
清心静气，不入魔障。
“咦，居然没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但按照尹栖水的经验来判断，此人至少达到了鬼王的级别。
尹栖水将灵气汇聚指尖，双手结成星宿，划过额心。
眼前的薄雾散开，尹栖水看到了一个影子。
青黑色的袍子咋空中游荡，尹栖水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有了这魂珠，鬼魂的神识攻击便不再发挥作用。
尹栖水向四周扫视，看不见出路，却有无数的灰色雾气和黑烟弥漫。
她定了定心，“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桀桀——”鬼魂并没有回答她，反而继续用神识攻击试探她。
直到尹栖水不耐烦地皱起眉，却仍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时，严才确定他的神识攻击对她确实没有作用。
这让他心里升起了点好奇，严停下了攻势，但阴寒的威严并没有消减，“你为什么会没事？”
尹栖水：“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阴风呼啸，吹得尹栖水脸生疼，但她笔直地站在那，没有后退的意思。
严思索了片刻，同意了她的请求，“我是鬼王，在这，是因为和一个人做了交易。”
这回答着实是没头没脑，尹栖水也从中得不到再多信息，但她的语气却很笃定，带着被欺骗的不满，“你撒谎，我不会不认得鬼王，你身上，明明还有别的气息。而且修真界不可能出现鬼王，即便是鬼王也应该生活在冥界。”
在这里，尹栖水感觉到混在阴气中，翻滚着的恶念，比黄泉下的恶鬼的爱恨嗔痴，还要浓郁百倍。
严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童能看出他的不同，她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打破规则的，究竟是什么人。
严顿了片刻，收了些寒意，使他说的话变得更加清晰：“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鬼王，管着整座月城的鬼王。至于我为何在此，便是和那一个人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