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去年的旧衣裳，孩子已经可以走路，就在周围几家小贩的视线下玩着草编。
她看到她来，起初仿佛在辨认，待认出她后，双眼瞪大，眼中泛出希望的光。
尹栖水不喜欢这种眼神，她觉得她并不欠王大妮家人什么，帮过一回后，也只当陌生人。如今又被这样的眼神看住，让她的心里莫名不舒服。
“姑娘，是你吗？大妮的朋友？记得你去年帮我在李二面前解围。”
尹栖水淡淡颔首。
后面当垆卖酒的妇人见她被王氏拦下，眼中已生出厌恶的情绪，像是两人有什么过节。
见尹栖水承认，王氏突然跪了下去，开始磕头，“求您救救大妮！”
她耳朵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求您救救大妮！”
“你先起来，你说的大妮是王大妮吗？”现在遇她都流行磕头了吗？尹栖水不觉得她说的是王大妮，只觉得肯定是有别的事要求她。
“是！是！就是王大妮，大妮！”
“你先别急，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一说。”
“好，好。”王氏闻言，转过了身，眼睛直直盯着身后的卖酒的妇人，眼中都是担忧和焦急。
她指向那妇人，视线中，卖酒妇人见王氏动作，皱了皱眉，又放下帘子，似乎是生意都不想做了。
“大妮，在她那，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去了就知道了？”尹栖水摸不着头脑。
“您不是仙人吗？你们仙人不是讲轮回转世一说吗？我家大妮投到她们家去了，就快要死了！求您救救她。”说着她又要跪下。
尹栖水阻止了她的动作，将信将疑地朝酒肆走去。
六界之中，确实有轮回转世一说，但能转生的性别，外貌都是不一定的，王氏怎么能那么肯定，那卖酒妇人生的就是王大妮呢？
“酒香，再上一壶酒！”汉子望着见底的酒碗，向酒肆里喊了一声。
“好嘞。”被称作酒香的卖酒女就将帘子重新掀起，倒起酒来。
酒香刚将酒送出去，就见才与王氏搭讪的貌美姑娘走了过来。
她目中带着警惕，语气也有几分不好，“姑娘是来买酒的吗？”
“是。”
酒香愣住了，本打算只要她说不是，就送客，但这个答案着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今她只能卖着笑，“姑娘想要什么酒？”
“你们这有什么酒？”
“我们这的招牌当然是三香酒！几代前就在北溟国出了名的，要不是避难，姑娘一辈子可能也尝不到这样的好酒呢！”
尹栖水闻着空气中的酒香，确实浓郁馋人，“那就三香酒。你们有多少？”
难道还遇到个大客户，酒香斟酌着，“现今店里有二十坛酒，姑娘要多少？”
“二十坛全要了。”
“姑娘好大的手笔！我家三香在北溟，至少也是十两银子一坛，如今到了这十里街，入乡随俗，也就六两一坛，应收姑娘一百二十两纹银。但姑娘要得多，省了酒香的人工钱，便只收姑娘一百一十五两银子。”说完，酒香看着尹栖水的眼神都发着光，语气也亲亲热热，一点没有刚才的不耐烦。
一百一十五两银子，大概十一两黄金，她并没有带这么多黄金啊？酒竟然这么贵的吗？
她想着，却也并没有失态。而是从乾坤袋掏出一块莹润无比刻着麒麟纹的玉佩，硬着头皮问：“够吗？”
酒香从皇都来，家里几代经商，甚至还给皇家供过货，自然是识货的。
如今见到这种水、品相、雕工都无可挑剔的玉佩，还是被吓到了。这么好的玉，恐怕是王公贵族都难得用上。
别说是王公贵族了，恐怕皇上贴身佩戴的，也不定有这一块好。
“够够够！姑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敢问姑娘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尹栖水也没料到酒香会是这么个态度，这就是封疆给她的一大堆宝物中，已经不太起眼的一件了。可看酒香的反应，它好像有点值钱？
“我朋友送我的。”
酒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姑娘这般貌美，又用着修士才有的乾坤袋，定是哪修真世家中避世的千金，只是不想暴露身世罢了。想着，酒香的态度更恭敬了。
她如果收了这可以当传家宝的玉，就是占了姑娘的便宜，也断了她家与姑娘的联系，她脑筋转了转，“姑娘这玉，够在我家喝一辈子酒了。这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开，不如剩下的，我替姑娘存着，以后姑娘要酒，再从这里面扣如何。”
“可以。”居然还有剩，今天回去一定要在封疆身上再多薅点。
说完，酒香就唤小厮来打包，看着尹栖水，一脸的亲热。
酒香还从锁住的柜子里掏出一块木牌，木牌是檀木做的，木牌上用金粉刻着万字。她将酒牌递给尹栖水，“姑娘以后来，就可以凭此牌来我家酒肆取酒。还以为来了这沉渊谷，这牌子就再也发不出去了。”
酒香笑着说，说着自己也有些惆怅。
“姑娘，这酒是自己带走，还是让小厮送到您家？”
尹栖水接过酒牌，“我自己带走就好了。”说着，她就将一坛坛酒收入乾坤袋里，这么多酒，够他们喝好几年了吧？
尹栖水收好酒，对上酒香撑着手发呆的样子，“老板娘，我还有一事要问。”
酒香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随便问，我家虽是新开，但知道的消息，不比茶肆老板少嘞。”
“老板娘，你是不是有一个小孩。”
酒香愣了一瞬，笑容有些勉强，“姑娘是听王氏那婆娘说的吧?我确实有个孩子，身体不好。但也不知道王氏发了什么疯，非说我儿是她家死去的女儿。我看啊，她就是想碰瓷！可怜我儿啊，本就时日不多了，还要遭那恶妇口舌。”
说着，酒香也悲从中来，一边是对王氏的怨恨，一边是为自己和孩子的命途多舛而感伤。
“王氏让我来救你家孩子。”
酒香眼神变了，她擦泪的动作停下，也不管刚才还埋怨着王氏，“姑娘真的能救我儿？”